第四十五章 腿不想要了

叶归一人在院外独自跪了好久，夜洒下了黑幕，久到似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进入了梦乡，偌大的一个问归宗仿佛也只剩下巡逻的小厮。夜始终是一个色的，久到他只能分辨出蓝晖房里的灯火渐暗，想来师父也是累极了的。

叶归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的心绪静下来，努力跪直了身体，可膝盖下满是石子，甚至隔着衣料他能明显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石子嵌进单薄的膝盖，他疼，疼到每一次轻微的挪动膝盖，就简单的换个受力点都能将他折磨地咬牙直呼气。可饶是再疼，那句“拜你所赐”却久久在叶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蓝晖气急了，可他说的事实却是扎在叶归心里的一根倒刺。

这根刺，是横亘在叶归心里永久的痛，前世今生。

叶归甩不掉脑子里汹涌而来的回忆，也甩不掉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愧疚自责，只是自虐般地将所有的重力施加到膝盖之上，仿佛是希望这成倍的疼痛能够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愧疚，饶是他痛到双拳一再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落下。

师父让自己想明白，可他又何尝不明白——

若要论，自己才是伤蓝晖最深的人。

伤他最深的人又有何资格教训他以命相护的人。

若要报仇，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

故，叶归没打算起身。

夜幕洒下，在黑暗中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明朗，模糊到没有人注意到窗子的一角后面还站着个人，模糊的人影在叶归这个角度看去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蓝晖，未睡，他关注着叶归。

其实，将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平日里饶是再气，他也没有过这般不打招呼就狠扇徒弟的脸颊。

他，悔了，怕自己一言一行伤到了叶归；

他，疼了，心疼叶归为何要倔强地跪着；

从头到尾，他只是气叶归不顾手足情谊；

明明自己说过，想明白了就自己回去。

叶归在外奔波一天，也不曾用过晚膳就处理了李子墨，饶是再好的身体，此刻也是摇摇欲坠，可是却仍不要命般杵在原地，看的蓝晖多次想破门而出再教训一顿。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一角，一束微弱的光从刚打开的缝隙中射出，没有人，却只见一个老长老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那人未出来，只是略微愠怒地传了一句：

“我竟不知道你何时不想要自己的双腿了，若实在不想要，我明日帮你打断！”

蓝晖并未出来，只是站在门后，又传来一句话，但不是对叶归说的：

“龚战，你家主子要废了自己的双腿你也就这般看着吗？把他带回去，若今晚还在我的院子里，我不介意帮他动手。”

话落，一道黑色的身影稳稳地出现随即单膝跪在叶归后方，作为叶归的暗卫，龚战一直在暗处关注着自家主上的一举一动，蓝晖自然知道。

叶归知道夜已深，此刻实在不适合再打扰蓝晖休息，只是静静地待那门缝合上后，深深一拜，酿酿跄跄地起身。

跪了这么久，自己一个人自然是起不来的，龚战自是上前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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