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山》15

肖战又不做声了......

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的很。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碎得彻底，再也凑不出一副完好模样快活地度过余生。

日日夜夜，若那人来梦里闲聊，肖战啊，你究竟该如何面对。百邑朝乡，万民朝圣，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不情不愿，瑟缩在肖府里，就这样蜷着活。

“蒋安，你说得对...... 我终究不是槛外人，不能抛却红尘落一身清净......”指骨卸了力，垂向一边，榻上之人又缓缓躺下，阖眼，不愿再应。

蒋安落了帷帐，躬身走出去，吩咐不准有人打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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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肖战又梦回那夜。

那是他第二次握着王一博的短剑。短剑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第一次的时候，短剑朝向的是它的主人，而这一次，为的正是护这短剑的主人。

永安宫锦衣军首领着实为难了起来，他不敢伤肖战的命，这不是旨意里的，他便不敢。可肖战铁了心要护王一博，他也没办法放纵。

“你若执意要拦，那，公子对不住了。”

剑柄出鞘，速度极快，肖战拿着三脚猫功夫匆匆遮挡，一时半分，首领没伤他分毫。肖战心下了然——他在饶他。

原来都知晓是拦不住了，只是陪他玩玩，天地雪月，人鬼蛇神，都陪着他玩。等他发泄了，等他玩累了，又都不陪他玩了，哄的散开时，再把他心爱的玩具拿走，告诉他，你长大了，不该如此稚嫩。

肖战苦笑。这一恍惚，那首领持剑压颈，剑刃磨着皮肉，多一寸，都是要人性命。

输了，输的彻底。

“肖！战！给我把刀放下！回来！”身后，血红的大门里缓缓现出一个身影。肖父被蒋安扶着，跨出门槛，衣袍下摆不经意间沾上了雪，却无人在意。

“放下！”又是一声训斥。

肖战转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心寒与绝望。

蒋安得了暗示，悄悄靠近公子背后，一个手刀给人劈晕，缓缓捞进怀里，不让人倒下去。肖战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见肖中丞给那首领赔礼，似是说，不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呵，妙哉。

雪夜里，寒风料峭，寒蝶折竹。

任孤雪覆了京城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茫茫乱云，再也没有往日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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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觉，又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种刺激之下，睡得越多，明朗的意识流走得就越多，人总是越睡越糊涂，糊涂地发晕。

蒋安心下着急，但也不好进屋把人叫醒，只能遣后厨温着药，等公子醒来随时都能诊治。下人们个个垂首听令，不敢大意——要是肖公子有什么闪失，可能整个府的人都要受牵连。

屋外又沉沉地坠着雪。

今年格外寒冷，雪下得早，也落得紧，不由分说夺走些世间烟火，叫那些个没人管的曝尸街头，惹过路人一阵惋惜。

惋惜后又能怎么样呢？在几滴或有或无的泪中，成了市井酒坊的饭后谈资，再精彩的过往都像猪肉脯，撕碎了洇在酒里，两三口，没了。

忘了。

永安宫那个，百年之后，不也只是史书上几句话的事儿嘛，那民间这些个，争什么呢。

蒋安抬手掰断了屋檐下的冰棱柱子。榻上睡着的那个人不知道，京城这几日砖缝里都是渗人的红，不仅王家，泽帝还动手处理了很多有“暗心”之人。

京城的天，变了个遍......

肖府那间房里的那张塌，目前还安全，起码够肖家嫡长子安安稳稳地睡着。肖府，还要感恩戴德地叩谢皇恩，明明自己头破血流，却要谢他在风雨漂泊中赐了个安稳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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