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山》11

王一博抬手抚上门闩，横木上尖刺扎进血肉，可他眉头纹丝不动。

正要开门，身后却传来蒋安急切的呼唤声，“公子！公子慢些！”

王一博猛地回头，看见那心上人正不顾一切向他奔来。天水碧的外裳在风中更是淡不可见，就快要与地上覆着的那一层雪，茫茫然融为一体。

小将军心下大惊，连忙回头查看漆红的门扇是否安全。他害怕侍卫冲进来会伤到肖战。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这里不安全。”王一博哪里敢把话说轻了，这一声硬是变成了呵斥，化为万箭刺向他护了十六载的人。

肖战好似听不到，踉踉跄跄地跑近，还没等喘过气就提剑引颈，手握刀刃剧烈颤抖，却丝毫没收力，压着那白皙的皮肤登时见了红。

王一博心都碎了，一股子的思绪涌上来，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看得明白。

肃肃凉风把外袍掀起，猎猎作响，再也无法平静。前厅檐崖上飞来几只黑鹰，嘶叫着相搏。黑袍那人终是哑了声，“你干什么！肖战你干什么！”

“王一博，今天你要是从肖府走出去，我也不活了！这是你的短剑，我就用它引颈自刎，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好让我下辈子再找你...”

肖战发疯般用力抵着自己的脖颈，已经有丝丝鲜血渗出，蜿蜒流下，拂去了剑华。手上的创口也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绷带里透着红，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远山！不要...... 不要这样...... 别再固执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回屋！你回屋！不然我现在就自刎！”

“你先听我说......”

“回去！往后退，再往后退。”

肖战一手持剑，一手死死攥着衣角，和王一博调转了方位，一步一步把人往院落中逼。落下的步伐坚定而有力，若不细察，几乎要看不到遮掩下的颤抖和瘫软。

“回去，对，不要出来。”

肖战看着人迈过月牙洞，才稍稍松了气，眼前紧跟着一阵阵黑晕，唇色泛白，细密的汗珠从侧颈坠落......

厚云压境，雾霭苍茫。

王一博没办法，隔着大半个庭院苦苦劝着，喊出的声音尽是嘶哑，悲戚满茔。

“远山，你只是不甘，你只是痛恨！可你向来明是非，知因果，辩驳地出利弊，你这样会招来血光之灾啊。”

“我......”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是永安宫锦衣军首领，我已经听到了你们那些苦情戏码，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把人交出来，好让我回宫复命，不然，下场是什么我可不敢保证。上元节的，别见那么多血，里面那两位您说是不是啊？”

门外众人叫嚷，时不时夹杂着兵器霍霍的响动，似是等不及，下一秒就要冲进来。

肖战眼底悄然浸了黑，后槽牙都要生生咬碎，握着剑的指骨已经扭曲成疯狂的角度。他转身，看向那扇涌着暗流的漆红的大门。

“你们一群茹毛饮血的东西！还有良心吗！杀了功臣之子，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只是奉旨行事，功不功臣不臣的自有圣上明鉴。我说里面那位哥，你是铁了心要搭上阖族的性命陪我们玩到底吗？”

肖战又禁不住颤了颤。他回头，看向月牙洞，那里已不见人影，只剩几个枯枝探身，再往里看，只能是幽黑幽黑的静湖了。好似一阵风将王一博连根吹灭，他登时心底又惧又慌，可又不敢离开正门，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小将军就开门赴死去了。

“把人交出来吧，再不交出来，我们可就不顾御史中丞大人的面子了，势必将你们肖府也清理个干净！”

“你放肆！”

“我最后给你三个数！三！...... 二！......”

肖战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青筋暴起，指尖矬红，剑锋不偏不倚，直指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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