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病着,可听说双喜的死讯,还是强撑着身子跑到养心殿来探听口风,这自然也不是因着什么主仆情深,不过是双喜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知道不少辛秘,慧妃不过是害怕双喜临死前吐露什么不该说的隐私之事,惹得弘历也跟着厌弃她罢了。
弘历打发了李玉在外头应付慧妃,自己却捧了一碗莲子羹慢慢尝着,他神色自若,仿佛并不曾听见外头慧妃的动静,当真是沉得住气。他既能沉得住气,婉瑗自然比他更能沉得住气,伸手捻了一颗葡萄慢慢剥着,温声道:“莲子去火,娴妃也是好心思,想必也是正切合了皇上的胃口。”
双喜的罪行甫一尘埃落定,翊坤宫就遣人送来了这碗清凉去火的莲子羹,娴妃又怎么不算是巧心思呢?
调羹微顿,弘历的脸色倏然冷得如一块化不开的寒冰:“该吐的,双喜都吐干净了;和高氏有关的,朕也都听进去了;再和旁人相关的,双喜语焉不详,也知道的不甚清楚。朕无谓再查下去。”可即便不查下去,弘历和婉瑗都彼此心知肚明,慧妃素来奉皇后之命行事,即便双喜不曾多说什么,皇后也必然撇不开干系。
婉瑗沉默片刻,缓声道:“宫中传言四起,慎贵人仍是搅得宫里不安宁,这些日子里,慧妃病得厉害,可皇上却也很少去看她,可见心中也是有疑。”
弘历冷哼一声:“慧妃怕成那个样子,朕便知道她和慎贵人还有见不得人的事。”
“慧妃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想来皇上也知道她的为人,虽是有些小孩子脾气,可若是仅仅只靠她一人,只怕想不出那些周全又狠毒的法子。”婉瑗捻着葡萄送到弘历嘴边,见他吃了,才继续道,“只是许多事盘根错节,若弄得太清楚,便会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皇上登基才这些年,不能有任何动摇国本的事出现,免得人心浮动,江山不安。”
若是要问弘历为何如此看重婉瑗,那自然是因为她这朵‘解语花’的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弘历的心坎上。正是因为看出了弘历不愿再节外生枝,婉瑗才会特意来走这一遭。
“这世上唯你知朕。”弘历的手搭在她肩上,有温热的气息从他掌心隔着薄薄的春衫缓缓透进,“高氏在朕身边多年,总是温柔如水,却不想背后竟是这个样子。朕有生之年,不想再见到这样的毒妇。可是你也知道,她的父亲高斌并无大错,又是朕在朝堂上的可用之人。朕不能因为他女儿的过失迁怒于他。所以对着外头,朕不会给高氏任何处罚,她也依旧会是朕的慧妃。”
往日情浓时自是称呼闺名,可如今一朝厌弃,弘历便是只肯称呼慧妃为“高氏”了,便如同昔日也很是得宠的海贵人,今时今日于弘历而言,也不过是再也不能叫他欢心的“珂里叶特氏”。
婉瑗微微笑道:“皇上心有天下,自然不能只考虑后宫女人间的事情,高大人并无错处,皇上公私分明自是好的,只是如此一来,到底是委屈了娴妃,皇上也是要多多宽慰她才是。”弘历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委屈娴妃,只之所以还特意传召婉瑗来养心殿,不过是想借着婉瑗的口肯定一番自己的想法罢了。明明是自私自利之人,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当真是可笑。
弘历既不愿深究,那此事便到双喜为止,再也牵扯不到旁人。而慧妃自养心殿回了咸福宫后,病势便越发沉重。原先不过是鬼神乱心,此时又多添了许多人事的惊惧,一来二去,便认真成了大症候。叫人忍不住琢磨心思的,却是弘历虽然屡屡派人慰问,太医也照旧看着,却再未去看过她一次。
情疏迹远,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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