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了林筝留在军营帮他的,不可以食言。哪怕他不说,他也要做好,现在他跟他提了要求,他就更要做好。
篝火熊熊燃烧,煎着瓦罐里的润喉茶,言蹊坐在一旁看着火,灰白的脸上汗水密布,不知是因为烟雾蒸腾还是其他原因。
无论是添柴还是加草药,只要能腾出一只手,他就施着蛮力按在胸口上,艰难地喘咳一阵。
有时那里又是翻绞又是刺痛,实在难受,他就用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目光盈盈含泪,委屈地低喃着:聿哥哥,心口好痛。
起初这样的方法似乎还有些效果,后来便绞得越发厉害,他呼吸困难,开始咳嗽,感觉到喉间的腥甜,习惯性地把嘴唇捂在黑色的衣袖上咳。
在府里,他也时常咳嗽,竹笙怕吵,但也不会明着抱怨,只是在他咳得厉害的时候翻过身去,用被子捂住脑袋。他便养成了咳嗽的时候就用衣袖捂着的习惯,一来不会太吵,二来如果咳了血,竹笙是会担心的,直接咳在衣袖上,竹笙就看不见了。
他虽然笨,但很多事情还是明白的,比如自己的自欺欺人。
他知道所谓的竹笙关心自己,林筝把他捧在心尖尖上这些事情,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想,他们不烦他都已经很好了。有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会觉得整个胸腔都里翻江倒海的难过。
可他还是会那样幻想的。他从前最怕痛,可是后来一直说自己不知痛不知痛,久而久之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怕痛了。如果他日日年年都这么幻想,说不定也真的能盼到美梦成真之日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言蹊才迟钝地发觉咳出来的血已经浸到里衣,他想起身换一件黑布杉,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动了动,心脏却好像突然被一支冷箭贯穿,那支箭破风而来,穿透他的身体呼啸而去,将他仅存的意识也一并带走了。
第十二章
“言公子,言公子!”
“唔……”言蹊费力地睁开眼,慢慢看清眼前的人,“军师哥哥。”
陆晟松了口气,眉心却仍旧拧着:“怎么就在地上睡着了,快起来。”
言蹊试着动了动身体,心口还是疼,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他轻轻地按揉几下,就坐直了身体。
“啊,”他忽然低呼,“卿棠哥哥的茶!”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瓦罐边上,慌乱地将火捣灭,不知烫似的揭开盖子。
已经烧干了。
他像是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烧干了的空瓦罐,脸色一片灰白,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聿哥哥对不起……”
“言公子?”陆晟试探地喊了喊他,“别管那个了,跟我过来吧,有新情况。”
言蹊懵懂地抬头:“什么新情况?”
陆晟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复杂,却只道:“你跟我来便是了。”
“哦。”言蹊以手支地,想要站立起来,却又忽然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晟,说,“军师哥哥,能否稍等片刻,我想换件衣衫。”
他衣袖上沾了血,在火堆旁边不怎么闻得出来,一旦出去,味道肯定就会弥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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