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七深吸了一口气,身上起了一层冷意。多少个日夜里,她的梦里都是成片的火海还有挣扎的仆人。此时听到韩让再次提起,她的后背又是一阵凉意。
果然是烛懋,也只有他,那个权势滔天的人,才能做得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笑着踏进这座坟场,云淡风轻到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沉重起来,指甲陷进了手心。
“还有你的母亲。她的病根也是在宫中落下的。那日是烛懋投毒,秦娘子在御花园等先生散学,先皇请她小坐,那糕点本是给先皇的。秦娘子病了有一年时间,期间总是反反复复,先生与老家主为此多番着请名医,皆无果而终。”
“那时,只要先皇下令,便可招来天下名医,可烛懋的党派之争让先皇狼狈出逃,京城人心惶惶。城门紧闭,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留在京城里的先生与秦娘子只能断了与老家主的联系,老家主请过的名医甚至都没能进城。城内的药坊关了门,没有良药,秦娘子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与那些花一起,留在了那个冬天。”
“烛懋手里的人命案,岂止先生与秦娘子,一桩桩一件件擢发难数,如此恶人留在世间只会让更多的人受难。你也看到了,不只有你,还有京城里其他的官家,上官家满门抄斩,姚家满门覆灭,卫家满门离散。姚卫两家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无数的姚家,无数的卫家。”
“巧言令色鲜仁矣,这话你也明白。这样不仁不义之人,若要做了皇帝,受苦的会有更多人。”
陈十七错愕地看着韩让,她一直以为母亲病了,可是不曾想过母亲自小练习武艺,身体比一般女子都要好,怎么会偶感疾病。
消息来得太多,她甚至怀疑韩让话里的真实性。
韩让略一垂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手帕,掀开帕子,里面是一只梅花形状的方印。这印,陈十七有印象,与她手里的梅花簪一样的花样,曾是父亲与母亲定情的信物。
“先生生前唯一的愿望便是斩除奸佞,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我回京,是为了报答先生的教诲之恩,师娘的救命之恩。”
“你若是想要安稳过活,我便送你出京。你若是想要报仇,我便替你报仇。”韩让将方印推到了陈十七面前。
陈十七呆呆地看着方印,手指摸索着上面的梅花纹路,梅花依旧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可拥有这方印的人却早早地化作了尘埃中。难过与仇恨交织缠绕在心头,泪水没有翻涌而出,而是逆流回了身体,再一次将仇恨在脑海中描摹。
过了许久,陈十七才深吸了一口气。
“父亲教你们的四书五经,我都读过。你们懂得道理我也都懂。”陈十七小心地抚上了方印,看着上面的梅花纹路嘴角有了笑意,“三年无改父之道是为孝。利国家不求富贵是为忠。无论是为忠还是孝,我都走不得。”
再次看向韩让,她忽觉轻松了许多。
韩让略一颔首,“如此,韩让必誓死保护娘子安全。”
“这方印,还是你拿着吧。”
陈十七见他躬身作礼的模样神似太傅的做派,笑着起身把方印推到了他面前。
“我想,天下太平,还需要法家拂士、小廉大法。”
韩让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仔细收起了手里的方印,转身便告辞回了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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