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举人的赶考笔记（三十二）

走进客栈，余小鱼迎面便碰上了坐在大厅中央的沈三小姐和旁边一名侍从，四殿下带着她坐了过去，余小鱼才恍惚，太后娘娘是沈晚棠的姑母，那殿下刚刚说的表妹便是指的沈三小姐，而身旁的侍从便是太后轻信的宁侍卫，看他的风采气度，倒是有几分与凌枫相似，只是不及他洒落清隽。不知为什么，她见到京中的权贵公子，青年府吏，都觉得比不上辽州海岛月下数次救她于水火的那人，虽然夜宴重逢，也不知是否有缘分再见。

眼下思虑这些并不合时宜，沈晚棠礼貌向她打过招呼，宁侍卫许是听说过她，即便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京官，也恭敬行礼，余小鱼一一回礼，四殿下点了几道佳肴，又要了两大坛上好的女儿红，而后取过几个碗碟，亲自给三人斟满，“三年前先帝驾崩，举国大丧，我身为大梁皇四子，本应回京吊唁，只是西北蛮夷蠢蠢欲动，父皇也曾有御令，非诏不得还，故而未有机会回来，算算时间，我与表妹，也有十年未见啦。”而后长叹一声，似是十分感慨，沈晚棠笑得温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离别之时我与表兄不过是半大孩童，十年再见，兄长已在西北建功立业，不知斩下多少强敌贼寇，当真时光飞逝。”“是啊，岁月如梭，当饮此杯！”说罢，与沈晚棠碰盏，一饮而尽，沈三小姐却只是浅浅呡了一口，余小鱼看见，忽而心领神会，在一旁开口道，“久闻沈姑娘沉稳大气，虽身在闺阁，却不似寻常闺秀，管着沈氏基业偌大的账目，沈侍郎也常常同我提起，说不愿胞妹出阁，毕竟沈家在大梁各处汇聚往来的银钱流转，一日也离不开姑娘。”沈晚棠似乎对这样的溢美之词司空见惯，只是浅浅微笑，“大人过奖了。”“今日与四殿下久别重逢，难得有机会好好叙旧，当满饮此杯，余婴有幸，得以亲自为姑娘斟酒。”说罢便提杯为她倒满，沈晚棠推辞不过，只得一饮而尽，余小鱼见她面色微红，想来酒量不佳。

檐外忽有轰隆雷鸣，上京深秋多夜雨，想来不久便有雷雨倾盆而至了，四殿下却好似并不因天气召集，又举起杯盏，借酒抒怀，余小鱼趁机给沈三小姐斟满，“风飒飒兮雨萧萧，使人长忆少年时，表妹可曾记得，那年你我未满一十，午后我不愿上课，便瞒了长姊和吴学士，偷溜到宫外的后山上摘野杏，跑到一半，便见你跟了过来，索性带你一起去，不料大雨瓢泼，你我被困在后山下不来，你登时便吓哭了，还是长姊带人将我俩救了出来。”沈晚棠目光迷离，似是回忆起了少年事，“自打兄长离京后，姑母失意，父亲也不许我进宫惹得娘娘伤心，尚书苑便是再未去过了。”于小鱼适时的将酒碗放到她手旁，“姑娘不必难过，皎月难圆，人却常有相聚之时。”沈三小姐说到动情处，又抬头饮尽了杯中酒。

雨越下越大，四殿下也似乎越说越沉醉，眼看沈晚棠一杯又一杯，喝得面颊潮红，撑着手无力倚靠在桌上，江玦卿与余小鱼相视看一眼，这计策已然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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