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仅有的力气攥紧了拳头,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追问什么,却因为实在困扰而没有讲出话来。她只得默默地在想——要保持清醒,要记住这一切。
“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喊我养父了。”烛阴教主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唐九有些迟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今天没有大殿里的烟雾缭绕,也没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只是养父站在那里,她却分毫也看不清楚他。
唐九没有再开口问为什么,她只是有些吃力、狼狈地看着那个方向。
而养父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他的长柄烟斗从袖中探出,冰凉的壶嘴冷冷地抵在她的颈项上,又缓慢地上移至她的下颌处。
“鬼衣角,希望你在被我彻底放弃之前能够醒悟,一柄刀再锋利,也永远都不能忤逆主人的意愿,否则,等待它的就只能是毁灭。”
他停顿片刻,毫不犹豫地抽回烟斗,仿佛丢弃垃圾一般:“鬼衣角,希望往后数年,在你还能侥幸活着的时候,在你想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都能记得今时今日。”
唐九迷茫而颓然地低下头。“是,大人。”她不得不这么回复。可是脑子里却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什么意思。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惜她已经没有资格问了。
养父……不,唐九已经没有资格这么想了,教主,他已经拂袖而去,而她依旧趴在地上,听着台下打杀和清理的声音,脑子里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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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阿夺。”幽暗的廊道里,黑衣人闪身出现:
“她原本漂亮、聪明,充满生命力,你却偏要扼杀这一切,让她变成一柄寻常的、毫无特色的、死气沉沉的兵器。”
“如您所见,她曾唤我为养父——她是我特地如此锻造的武器,若是说从前,她可以吊儿郎当,偶尔不务正业,但是现在,线索和信息已经出现,为长远计,我需要她当一柄合格的刀,才不至于耽误大事,然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我昔日的锻造,似乎失败了。”烛阴教主的声音很平静。
“兄长现在说可惜,但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他们仍然毫无收获,兄长又会如何说?”
黑衣人安静了一瞬间,随后,他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清理,替换。阿夺,你说得对,总归也不过是打造出来的一件武器,一个玩具。”
他停顿片刻:“阿夺,此前的一切的确让人失望,也许是我高估了你教养杀手的能力,我期待未来你可以让我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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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唐九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伤痕累累匍匐在地,也不好动弹。
那两个侍从抬着她离开这个地方,中间她试着翻了一下左手手腕,竟是把那二位吓得一个颠簸。
唐九不免失笑:“你们紧张什么?”
那二人匆忙道歉,也不多说,继续兢兢业业抬着她走。
教里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养伤环境,毕竟这里阴冷,灯光阳光都没有多少,教内的医者倒是负责,唐九说她都是小伤,不用帮忙包扎,年迈的医者笑了笑,便帮她把了一下脉。
“确实没有内伤,阿九,你越来越棒了。”
从唐九十岁之前,这位医者先生就在教中了,据说他是中年时遭了大难,之后被教主救下,从此对他自己的身份、姓名都闭口不谈,他一手医术娴熟得很,索性就在烛阴教当了坐堂医,平日里深居浅出,从来不招惹风波。
唐九和他也是很早就相识了,他曾经交给过她包扎和一些基本的草药、有无毒的知识,更小的时候,他还会偶尔给唐九塞一块多出来的蜜饯,唐九一向喊他‘先生’。
唐九收回手来,看了看这位老先生:“先生,我真没想到,今天竟能被夸一声‘棒’。”
老先生捋了一下胡子:“阿九,这些年的世道太乱了,可我向来觉得,你从心底,是一个好孩子。”
唐九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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