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知道,养父从救下她,给她当了这么多年‘养父’,让她得以安身立命于这世间,她分明是应当感恩的,即便他一走了之,她也是不当怨愤的。
——但她仍旧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曾经的养育之恩难道是假的吗?如果是,他何必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作假呢?但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曾经将她当孩子看待,如今却当成兵械呢?
“鬼衣角,你从未成为一个符合我期望的孩子,你的想法太多了。”烛阴教主的声音很平静。他喊的是‘鬼衣角’。
唐九突然在想,曾经养父让她去皇城里看一看,那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喊她‘阿九’。
“曾经你不是,现在你依旧不是,或者说,你更加让我失望了。”
唐九于今日第一次努力地抬起头和眼睛,看向这个男人模糊的面容。她觉得自己去深究这个问题无疑十分愚蠢,但是如果不要一个答案,她不会甘心。
“失望、更加失望……可我终究是教中第一刀,这里……这里的记录,也是我在保持和延续。”
烛阴教主向前几步,低头看着台下一片狼藉。“这一次,你的手上有多少条性命?”
唐九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我来告诉你,长梯之下,十二个,还未必都是出于你手,其他的,都是马马虎虎,将将巴巴。”烛阴教主的声音很是冷硬,他又道:“而你年少之时第一次踏足此处,长梯下的数十个人,只活下来了两个,时至如今……竟然二十个都凑不够了。”
唐九的声音很低,她控制不住地,或许是因为脱力,又或许是因为紧张:“只要最终走出来的是我……只要时间没有延长……其他的,我不曾听过有要求,更不必说凑数……。”
烛阴教主似乎笑了一下:“没有要求?那你自己是什么呢?”
她是烛阴的刀子。
唐九迟疑了一下。
烛阴教主却继续道:“你不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回答下一个吧。你把他们弄伤,和将他们杀死,区别不过是你一抬手,多用几分力,刺穿他们的颈项,也不过补一刀罢了。你为什么不去做呢,单纯为了省这点可有可无的力气,把这归为你的谋略之一?还是说你就等着我派人再去处理?更或者,你是觉得你留下这些人的命有什么别的用吗?说说看,是什么让你二十条命都没拿到。”他的声音忽然又充满讥诮:“二十个,这应当是最低线了,鬼衣角,你怎么能算过关了。”
唐九下意识攥紧了拳:“或许——我没有必要因为一次试炼……多花力气取他们的性命。”
“鬼衣角,你这句话着实有趣?你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是你身为刀子,想让我来代替你出力?不……你更像是在替这些人思考他们的人命的价值,或者说,你在跟我讲述你不知何时长出来的、无用而虚假的仁慈之心。”
唐九的身形一僵。
烛阴教主一挥手,便有教众从身侧掠过,跃下高台,他们举起刀剑,霎时间,长梯之下,传来兵械打破骨肉的声音、呜咽惨叫与哀嚎。
唐九听着这声音,她知道自己过去一天的犹豫、收手都化为乌有。
“回答我,你想的是什么!”
唐九回过神来,她的声音不高:“我想的是……或许他们还可以做更多的事,现在局势混乱,他们身上多少有些武功,多留些人总是好的。”
这是一句谎话。
但是行至此处,她无法直言自己的确是出于共鸣和仁慈。
烛阴教主并未回过头:“哦,那或许就是你从书院里新学来的,无用且粗陋的权谋了。”
‘无用而虚假’
‘无用且粗陋’
唐九伏在地上,只是闭着眼听下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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