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除余孽（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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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用璇玑图后，原本减轻大半的反噬再度卷土重来，逼得染霖不得不放弃速度较快、消耗不大但需要用灵力的御剑法，重新回到一开始最原始的方案：和凡人一样双足行走。

染霖对此……没什么看法。

对于她而言，无论御剑还是步行都只是方式的一种，若不是和衡卿辞同行，那快些慢些都没甚么分别，更何况，璇玑图里预示的路线，本就是要她一步步走过去的。

命运像是一条拥有无数支流的长河，任何一个节点产生偏差都可能导向截然不同的结果，而染霖要的是万无一失。

她可不想再给丹家一个可以休生养息的三百年。

至于堂堂半步步虚像凡人一样是否会有损身份这件事……只有最孱弱无能的修士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强调她们的身份，而染霖自然不在其列。

要知道，就连她的师尊，正道唯一一个大乘期，修为已经到了撕裂空间只需要心念一动的境界的正道魁首明珩剑尊，都更喜欢以凡人的方式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行走。

按衡卿辞的话来说，就是他已经比寻常凡人不一样太多了，若是再不贴近凡人一些，他对于世间凡人的怜爱终有一天会演变成居高临下的怜悯。

而上位者的怜悯对于下位者往往是一剂鸩毒。

入口甘甜，却使人肠穿肚烂。

染霖没有师尊那样自省自戒的觉悟，但不妨碍耳濡目染下的她对于身份有别之类的言论嗤之以鼻。

于是她便坦然地在占卜过后的第三日清晨换上寻常散修的打扮，用双腿走出了城。

……

她并不像一般寻仇者那般形容急切。

那些真正找人寻仇的人往往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或者总是把拳头捏的死死的，再不济眼睛里也会冒出象征着仇恨的熊熊烈火。这样的特征总会让他们和普通的旅人区别开来，人们也会下意识避开这些气质紧绷的同行，从而使他们更加鹤立鸡群。

但在染霖身上却全然没有仇恨留下的烙印，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客。

她的态度太寻常了，举手投足间轻松闲适，不像是专程去寻仇，反而犹如应邀去好友家吃一顿饭一般随意。

看到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写满放松的剑客，又有谁能想象几日之前的她竟然为此不惜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操控神器，就为了得到所有丹家人的下落？

除了寻回精血那天短暂的失态，她依旧是祁山上下交口称赞、谦和守礼的大师姐。

璇玑看着这样的丹染霖，心中寒意止不住地上冒。

原本在它看来，丹染霖是没有衡卿辞危险的。

尽管这两人极为相似，都是表面光风霁月，内里疯疯癫癫，一个刚入化神便敢一人挑上臭名昭著的十二魔宗之一的虿教，一个不过大乘巅峰就敢挑衅天道将它强行唤醒。但敢忤逆天道意志的衡卿辞无疑比大部分时间总是沉默纵容它，只是拿一些魔道撒气的丹染霖要有威胁得多。

就算这段时间染霖已经展露出足够的威胁，甚至让它吃足了苦头，这个观点依旧没变。

可现在璇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它和染霖共享部分记忆，自然清楚当年的丹家在她身上做了多少惨绝人寰的实验，可连对着这样的血海深仇都能恍若无事的丹染霖，真的不如虽然有手段，但总体还算磊落的衡卿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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