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雨甘霖（19）

回到公主府，雪已经停了，月光倾斜，与雪一样是寒冷的。蒋辰月呼着寒气，心有所念，嘉月一直盯着她，路过李甘霖房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李甘霖的嘶喊。

“吕灵泽，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母妃已经说清楚讲明白了，你为何总是推辞？天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你不是菩萨，不需要大慈大悲，你只是你，是我的情人。”李甘霖不知道砸碎了什么东西，听声音应该是陶瓷之类的，她又说，“我来人世一遭，我不欠任何人，我为何要为了那些不想干的人舍弃你？我不是救世主，我知道我，是一个想与心爱之人成婚的普通人。”她失望的话语里总会有期盼，期盼他回心转意，期盼他不顾一切爱她。

“可是你是公主，你生来就是公主，你就该承担起你的责任。”吕灵泽不慌不忙说，似乎对他发火的是别人，不是他心爱的人。

“若我与你成婚都做不到？我活个什么劲？你就当真愿意如此吗？你娶不娶我也无所谓吗？懦夫，四年前你这样，现在你还这样，我怎么就爱上了你？我怎么就爱上了一个懦夫？”她不要公主的头衔，不要荣华富贵，她只要他一个人，只要他能够勇敢，她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他却一直顾东顾西，怕这怕那。她嘲讽他，“你怕什么？懦夫！你什么都怕，你就是一个懦夫！你一身武艺，一腔热血，有什么用？还不是把我推给别人？你就是懦夫，呸！”桌子被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怕什么？我怕失去你，我怕你的孩子没有母亲，我怕天下大乱，我怕百姓遭殃。我们家就是为了守护黎明苍生而活，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你要明白，从远嫁的圣旨落下的那一天，我们就没有可能的。”

吕灵泽的外表下，有一颗爱百姓的心，只有小小的心尖放着李甘霖。那是她小心呵护的地方，是割舍掉，心脏就不跳动的地方。他也希望自己是平凡人，李甘霖是平凡人，可惜都不是。他可以放弃所有去出家，不理尘世，可李甘霖不可以，除了离开人间，否则她都逃不开。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要明白。是你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推入地狱。”李甘霖怨恨他，一直如此，爱着他，也是这样。若人间的情侣都能在囍街缔结良缘，也是美事一桩。囍街人来人往，从来都不会有这些权位高的人，他们的婚姻是真的掌握在别人手里，跑不掉，天涯海角，也会找回来。

“我们家就是把国放第一，家放第二的传统。而你是我的命，我可以为了我的国舍弃我的命。若国需要，万死不辞。”吕灵泽依旧是平淡坚定的口吻，那晚疯了，可是现在清醒了，理智了，又是一个爱天下不爱美人的正人君子了。他说，“我们的一己私欲会让许多无辜的百姓丧命，你是他们的公主，这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你没有办法，你必须这样。”他从没有跟她说过这么果断的话，为了他的国，他放弃他的命。

吕灵泽总会清醒地告诉自己，国是最重要的，无国没有家。若是舍弃二人的幸福，可以换取天下的安康，他自然是愿意的，就算不甘，他也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只要他是将军府的人，只要她是钦点的要去和亲的公主，他就会放手，无论几次他都会。

李甘霖听不进去他的话，她只想他做出实际行动，带自己远走高飞，就算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她还有他。男耕女织她也认了，颠沛流离她也认了，只要跟在他的身旁，多少苦她都可以受着。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不愿意再去面对他们。可自己也是懦弱的人，不敢跟父皇对着干，四年前他就很果断，四年过去了，他更不会为了自己两国交战，看着自己的子民饱经战乱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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