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的嗓音低沉,是因还是太子的那会,与邻国开战,不慎中了毒,后来去久财崖的药谷医治,呆了月余,身上的毒散尽后,嗓子便带了些沙哑。
低沉沙哑的嗓音,无形中多了几分威严,直揪人心。
姜黎的头稍微轻抬。
进宫大半年来,姜黎从未走出过浣衣局,更莫提见皇上。
这回若不是碧素姑姑有难,她怕是会将自己藏一辈子,等着宫里的放书一出来,她便也自由了。
可天不遂人愿。
姜黎最先入目的,是那双踩在地衣上的金线筒靴,此时那黑衣的袍子被双膝一撑,彻底地露出了上头的纹路。
龙纹。
姜黎的心跳不由加快。
屋子里的灯火通明,不比那凉亭里的暗沉,当姜黎看到那件黑色大氅上,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时,也彻底明白了,今夜自己为何没能躲过。
她适才那一躲,恰好就躲进了老虎嘴里。
又岂能有活路。
能在那时辰,坐在凉亭里饮酒的人,这宫中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是她命里该绝。
姜黎认命了。
是她自己不甘于宫中劳苦,想要逃。
姜黎准备好了将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头上,门口突地一阵动静,芳华殿的娴贵妃带着两名宫女匆匆赶了过来,到了门槛边上,本想一步跨进来。
可到底是怵周沐,只立在门外,着急地问了一声旁边的小太监。
娴贵妃:可是出了何事?
这大半夜的,敬事房的人来芳华殿,一句奉旨行事,竟是要她殿里所有的宫女嬷嬷都走一趟,如此大的阵仗,娴贵妃哪能安心再睡,翻身爬起来就赶来了含熏殿。
那小太监垂着头还未答,屋内的高沾突地一嗓子扯开,对着跪地的姜黎训斥道。
高沾:大胆奴才,这节骨眼上也敢偷懒,你也不怕掉了脑袋,若不是被人撞上,恐怕这会你还睡上了大觉。
适才高沾是在浣衣局的后门口,堵上的姜黎,再加上何顺的那张死灰脸。
她犯的是何罪,高沾不可能不清楚。
出逃是死罪。
偷懒尚还可活。
姜黎的头再一次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原本清淡如水,此时难得带了些疑惑,本是瞧向高沾,却见跟前那双金丝龙纹的筒靴轻轻一抬,稳稳地朝着她走来。
那脚步踩在地衣上,没发出半点声音来,姜黎却感受到,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会往下沉一分,不知不觉竟是屏住一口气,忘了呼吸。
周沐:都散了。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响在姜黎的上方。
姜黎没敢动。
屋内的太监鱼贯撤离,在场所有的人都如获大赦,恨不得脚底抹油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唯独娴贵妃没走,在那门外徘徊,想进又不敢进,关切地唤了声。
娴贵妃:陛下...........
高沾抬头瞧了一眼周沐,便躬身出去了。
高沾:天色晚了,贵妃娘娘早些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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