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笛卡儿/启蒙运动/实证主义的传统相比,布鲁门伯格当然是一个相对主义者。“人在理解世界的过程中所能获得的帮助总是处于相同级别,对此表示历史尊重”是他一贯的主导思想,无论他是在阐释隐喻、神话、诺斯替主义、基督教、形而上学、浪漫主义、唯心论、生活哲学、现象学,还是在阐释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或实证主义。他无疑认为,它们当中没有任何一方有权裁决另一方,认为对方是不够格的。(尽管任何一方都可以进行内在的评价,即它在多大程度上成功解决了它开始所要解决的问题。这种“评价”作为一个过程,就是历史所由以构成的东西。)这种看法的确否认科学具有科学理性主义所预想的那种特殊的高贵地位。
此外,对于哥白尼在中世纪晚期之前并没有可能出现,我认为布鲁门伯格看得是很认真的。当然,“如果……那么……?”(What if)的游戏——例如,如果萨莫斯的阿里斯塔克是哥白尼和牛顿的合为一身,那么会怎么样?——很容易做,而且不可能被彻底反驳,但对于阿里斯塔克为什么事实上不是哥白尼和牛顿,这是有很好的理由的。对于卓越的古代宇宙理论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来说,物理学并不是完全数学化的,因为只有完美的东西(理念或第五元素)才可能完全是数学的。他们在物理学上的主要对立学说——原子论——似乎也被认为是不可数学化的,这也许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作为对一个偶然性宇宙的描述,它显然是“不完美的”。在希腊化时期成了天文学准则的数学虚构主义是如此地重视这种二元论,以至于它根本不再试图描述所谓的宇宙实在。如果布鲁门伯格说的是正确的话,那么这种态度甚至可能影响了斯多葛主义,斯多葛派的重要成员克里安提斯(Cleanthes)指控阿里斯塔克不虔敬,因为他并不只是把日心模型作为一个虚构提出来,从而亵渎了宇宙的“奥秘”。只有(通过唯名论)到了一个“从虚无中”进行创造,从而与万事万物具有同样的“直接”关联的全能上帝摧毁了这些早期学说中所渗透的质料与形式的二元论,对于一种同质实在的数学描述才成为可能。至于为什么这种二元论会成为我们传统中自觉的理性所采取的第一种形式,布鲁门伯格暗示,它代表着“重新陷入”“在神话思维中存在于看见的东西与真实发生的东西之间,存在于前台直接的现象与后台的‘内情’(story)之间的双层关系”的一种样式。不管怎么说,一种同质的、数学的实在观念似乎的确是为近代欧洲思想所特有的一种特征。它必定是像哥白尼这样的理论的一个必然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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