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梅洛-庞蒂。前面谈到,从思想史上说梅洛-庞蒂对延展认知几乎没有产生影响。事实的确如此。著名现象学专家德雷福斯(Hubert Dreyfus)认为,原因在于延展认知与现象学之间存在深刻差别。“延展心灵论证保留了笛卡尔式的假设,即我们与世界的基本关联方式是通过使用表征,如信念和记忆,不管它们位于心灵中,还是位于外界笔记本中”。依德雷福斯之见,“海德格尔和梅洛-庞蒂对嵌入-涉身打交道(embedded-embodied coping)的理解不是说心灵有时延展到世界,而是说在我们的基础存在方式中——即作为熟练打交道者(skillful copers),我们根本不是心灵,而是与世界为一(one with the world)”。与德雷福斯不同,我将论证梅洛-庞蒂与延展认知在思想逻辑上是一致的,尽管二者几乎不存在思想史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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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知名现象学家德雷福斯(1929-)
海德格尔把此在规定为“在世界之中存在”, 进而将“在世存在”的整体结构归结为“操心”(Sorge)。操心有两种形式:操劳(Besorge)与操持(Fürsorge)。操劳指的是此在与世界之中其他事物打交道,操持指的是此在与世界之中其他此在打交道。何谓操劳?此在如何与事物打交道?海德格尔以锤子为例进行了具体分析。首先,根据在世存在,此在源始地在实践中把事物呈现为“用具”(Zeug),而不是旁观式地把事物呈现为对象。在干木匠活时,工匠并不把锤子当作对象去凝视,而当作得心应手的用具去使用。其次,作为用具,锤子的存在方式是“上手”(Zuhandenheit),区别于对象的“在手”(Vorhandenheit)。“对锤子这物越少瞠目凝视,用它用的越起劲,对它的关系也就变得越源始,它也就是越发昭然若揭地作为它所是的东西来照面,作为用具来照面”。上手意味着合用、得心应手、称手,甚至与手合而为一。第三,工匠在锤打中对锤子有特殊的理解或实践之知,海德格尔称之为寻视(Umsicht)。尽管锤子不是焦点,不是关注的对象,但锤打活动绝不是盲目的。它有着基于在世的实践之知,区别于客观化的理论之知。第四,在实践中,锤子是透明的、隐身的、不触目的。“切近的(zunächst)上手事物的特性就在于:它在其上手状态中就仿佛抽身而去,为的恰恰是能本真地上手”。第五、锤子与工匠共同组成耦合系统。从这个意义上说,锤子既不是被动的对象,甚至不是纯粹的用具,而是此在实践的主动延展,此在之手延展至锤子。
海德格尔的在世存在是梅洛-庞蒂哲学的重要灵感。“上手”与“在手”隐含着此在是有身体的、涉身的(embodied)。但是,海德格尔并未将身体主题化。梅洛-庞蒂则旗帜鲜明地提出“身体是在世存在的载体”(Le corps est le véhicule de l'être au monde)。可以说,对身体的重视是梅洛-庞蒂哲学最重要的贡献。《知觉现象学》的核心主张是,主体不是无身体的心灵、思维或意识,主体源初地就是身体主体。我不是心灵与身体的叠加,而是涉身的心灵(embodied mind)。“我是我的身体,至少就我拥有一个既得(un acquis)而言,我的身体相应地如同一个自然主体,如同我的全部存在的临时轮廓”。对此,可以从以下方面进行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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