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根本上说,引发和支撑梅洛-庞蒂的知觉观立论的,既不是经验主义和理智主义的哲学争论,也不是心理学发展的新成果,而是胡塞尔的“生活世界(Lebenswelt)”学说。胡塞尔在其晚期作品中已经表明,生活世界是被自然科学遗忘的意义基础:从伽利略起,理念化的自然就逐渐取代了前科学的直观的自然,而忘记了现实性是一切理念化的前提。他认为,只有“作为唯一实在的,通过实际知觉被给予的、被经验到并能经验到的世界”[20]才是“真正直接直观的、和原初直观的思想的源泉”[21]。我们看到,在这个被胡塞尔重新找回的意义基础中,“知觉”处于核心地位,正是它造成了生活世界的形成。只有从生活世界学说出发,才能找到解读梅洛-庞蒂知觉理论的钥匙。

胡塞尔的“生活世界”学说是针对欧洲科学的危机而提出的。对于梅洛-庞蒂而言,借助对知觉的重新阐释,他所希望的也是回到在科学的分析和哲学的反思之前的对世界的活生生的感知经验中去,在那里找到科学和哲学的原初的根源。正如施皮格伯格所说的:“……在他看来,知觉是科学和哲学的发源地。被知觉或被体验到的世界以及它的全部主观的和客观的特征,是科学与哲学的共同基础。弄清这个基础是新的现象学的第一任务。”[22]只有注意到知觉经验的这种基础地位,我们才能够准确地将《知觉现象学》中对知觉的强调区别于同样“前反思”的“自然态度”:在自然态度中,人们往往受到科学对世界的解释的影响而忘记对生活世界的领悟,这同时也是对知觉本身的遗忘。这一点上,施皮格伯格的总结是准确的:“作为一种初步的总结,我们可以说,梅洛-庞蒂意义上的第一现象学反思就在于企图观察、描述被感知的世界,不要科学上的解释和增减,不要哲学上的先入之见;或简要地说,它就在于研究胡塞尔意义上的生活世界。”[23]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胡塞尔的现象学口号“回到事物本身”被梅洛-庞蒂理解为回到“生活世界”,就像它在《知觉现象学》前言里所表述的那样:“回到事物本身,就是回到被认识所惯常谈论的认识之前的那个世界,相对于这个世界,整个科学的规定性都是抽象的、符号化的和不能独立存在的,就如同地理学之相对于自然风光一样――在后者那里,我们首先知晓的是一片森林、一方草地和一条河流。”[24]
知觉问题是梅洛-庞蒂前期理论的主题,这个主题持续到1950年前后[25]。梅洛-庞蒂不是生理学家或心理学家,他的任务不止于澄清知觉现象的本来面目。作为哲学家,返回知觉世界的目的主要是为反思活动找到坚实的基础(他认为“在对被知觉世界的经验中找到了心灵与真理之间的一种新型关系”[26]),他不可能停留在这里,而必须从知觉世界来到文化世界,着手讨论真理以及与之相关的语言、历史和艺术。表达理论便开始于知觉理论的内部,并朝向文化世界的意义理论。
(2)表达理论:哲学与艺术的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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