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黑格尔的未来》作结之前,我们需要先回到在之前的讨论中缺席、却又在该书标题中至关重要的“未来”问题。海德格尔曾于1930—1931学年在弗赖堡大学开设的题为《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的课程上,注意到黑格尔时间观中的一个致命的问题,即对黑格尔而言,“未来”始终是缺席的。他这般谈道:“虽然黑格尔偶尔也会像我们看到的那样言说过去,但从不言说未来。这和这种情况相一致,那就是对于他来说,过去式是时间的一个优先性的特征:它是流逝的、暂时的,永远是过去的。”【58】这是否意味着黑格尔无法思考未来,而更进一步的,是否意味着黑格尔的哲学没有未来? 正如该书题目所示,对由海德格尔这一质疑所引发出的一系列问题的反驳构成了马拉布写作《黑格尔的未来》的起点。马拉布并没有从黑格尔哲学内部解决这一问题,而是借助“可塑性”这一概念,去思考黑格尔主义中的时间问题的别的可能性【59】。在《黑格尔的未来》中,马拉布将这样一种可塑性的时间观称作“voir venir”。“Voir venir”在法语中意味着“看(什么)将来”,它是一种等待,但它并不是德里达那种弥撒亚式的等待,而是在等待的同时审慎地观察事件的发展,同时对未来作出预期和筹划【60】。它同时表述两种矛盾的意义,一方面时刻向未来递交的惊喜、意外与事件敞开,而另一方面确信有什么东西正在到来,那个不在场的他者在这一对未来的筹划中侧显。马拉布认为,“voir venir”正是可塑性的时间观,同时是辩证法所蕴含的时间观。在马拉布看来,它并非如德里达所隐晦地批评的那样,是在解构之后重申一种在场的形而上学,而是恰恰相反,它指示出一个先行于一切时间的一个过渡的结构,这一结构同样是对在场与现在的摧毁【61】。于是,“可塑性时间观”的意涵在于,它可以被视作“时间性本身,被理解为主体与正在到来的事件、未来之间的关系。‘可塑性’标志着主体的时间性存在模式与事件之间的关系,它同时给予它形式和被它所构形。”【62】而先前的对黑格尔哲学中体现着可塑性的三个侧面的考察,已使我们理解这一基于可塑性概念的时间观何以可能。
【58】Martin Heidegger,Gesamtausgabe Band 32:Hegels Phänomenologie des Geistes,Frankfurt: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1980,p.116.
【59】关于这一问题在黑格尔哲学内部中的展开与黑格尔早期文献中关于时间问题的论述,请参考 Christophe Bouton,Temps et esprit dans la philosophie de Hegel: de Francfort à Iéna,Paris:Libraire Philosophique J.Vrin,2000。
【60】L’avenir de Hegel,p.28.
【61】Catherine Malabou,Plasticity at the Dusk of Writing:Dialectic,Destruction,Deconstruction,trans. Carolyn Shread,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10,p.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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