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将集中考察马拉布在《黑格尔的未来》中对黑格尔的阅读上,并随着马拉布思考“可塑性”对黑格尔哲学体系而言意味着什么。而在进入可塑性这一问题之前,需要对马拉布的阅读策略做稍许评述。借助黑格尔文献中的一个如此不起眼的表述来对黑格尔哲学进行重释,这一做法不仅仅是大胆的,甚至是莽撞的,而在最坏的结果中,它可能会导致一种外部阅读。但马拉布对这一风险有着较为清晰的意识,而这一视角——很显然,一个严格的、传统的黑格尔主义者不可能会将可塑性视作黑格尔哲学系统的核心——得益于她的导师德里达。在一定程度上,解构的对象是文本中存在着的这一吊诡的客体,一个看似在文本的中心之外、却在文本内部发挥着作用的非中心的中心,而解构的工作就是将这一处在体系边缘处的中心重新带回到那个将它排斥出去的系统之中,如德里达本人所言:“解构的可能性条件或许已经在那里了,在那个要被解构的系统中发挥着作用,但并不是在它的中心,而是一个中心外的中心(centre excentré)。它在那里保证着系统稳定的集中性,在参与了系统的构建的同时,带来了解构的威胁。我们于是可以说,解构并不是某种后遗的、外部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活动,它总是已经在作品中发挥着作用。”【1】对于马拉布而言,“可塑性”就是黑格尔系统中的这样一个外中心,它在黑格尔哲学体系之中好似是一块废弃的垫脚石(la pierre d’angle défectueuses),处在黑格尔哲学这座宏伟建筑的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但却又是进入它的必由之路【2】。于是,在马拉布的独特视角中,“可塑性”——而不是精神、绝对、否定性、无限这些宏大的概念——构成了理解黑格尔哲学的密匙。
“可塑性”(plasticité)源自希腊语中的动词πλάσσω,原意为加工、塑造、使成形,它的形容词性“可塑的”(plastique),一方面指对象所具有的可以改变形式或可延展的属性(如粘土是一种可塑的材料),另一方面又指具有能够“赋予形式”的能力(如造型或雕塑艺术可被直译为可塑艺术)。这两种意义标示出“可塑性”这一概念与“形式”之间的关系,可塑意味着能够接受形式并给予形式。在哲学史上,对其形容词形式“可塑的”一词的使用可以追溯到英国哲学家拉尔夫·卡德沃斯(Ralph Cubworth,1617—1689),他用“可塑的自然”(Plastic Nature)来反对笛卡尔主义对自然的“机械论”式的理解。而德语中与其相对应的几个词,有专指雕塑品或雕塑艺术的“Plastik”,它的形容词性“Plastisch”,还有18世纪在德文中出现的名词“Plastizität”【3】。
【1】Jacques Derrida,Mémoires pour Paul de Man,Paris:Galilée,1988,p.83.
【2】Catherine Malabou,La Chambre du milieu:De Hegel aux neurosciences,Paris:Hermann Éditeur,2009,p.91.
【3】Ibid.,p.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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