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福柯:无意识的问题实际上相当棘手。因为,表面上我们可以把精神分析当做意识心理学之外的一种心理学形式,它给这种关于意识的心理学加上了无意识的层面。事实上,我们也通过对无意识的发现吸收了大量的问题,这些问题不再是单纯个体或者与身体对立的灵魂问题,我们把这些以往心理学所排斥的问题重新引入到心理学范畴之内;比如身体的问题,我们曾把它归为生理科学的范畴;或者说个体问题,以及个体所处的环境、所属的群体、所在的社会以及个体其从祖辈沿袭下来的思考所倚赖的文化要素,我们曾把这类问题归为社会学的领域;而这种对无意识的发现既不是研究领域的扩张,也不是对心理学的延展,它实质上是心理学对大部分人文科学所涵盖领域的一种吸收,我们可以说所有的人文科学自弗洛伊德始都具备了心理科学的性质。过去涂尔干基于社会唯实论把社会当做一种同个体相对立的实体,而个体是最终融入社会的一个实体;同时,那种古老的身体和灵魂相对立的差异观念甚至在十九世纪的心理生理学中依然大行其道;而以上这些对立观念在如今基本都已经消失了,因为现在我们知道身体也是心理的一部分,或者说它同时是心理学讲的意识经验以及无意识经验的一部分,所以现在心理学基本上无处不在。
阿兰·巴迪欧:看上去这种对人文科学的重构产生了一种心理学宰制一切的图景,这个过程围绕着一种,用你们的话叫对无意识的发现进行着。但“发现”一词往往同科学背景有关,那么您说的“发现无意识”是什么意思?这里我们说的是哪一种“发现”?
米歇尔·福柯:弗洛伊德的确发现了无意识这个东西,他认为无意识是存在于一般人或特定群体中的一些机制。那么弗洛伊德是否对心理学进行了彻底的物化了呢?从现代心理学史到梅洛-庞蒂,再到当代的思想家都在抗拒这么一种物化。我认为这点有可能是真的,但正是在这种被绝对物化的视域下,心理学才可能成为一门学科,哪怕我们只能对这种物化采取批判的形式。
另一方面,弗洛伊德指出无意识具备语言结构;首先,我们自然不能忘记弗洛伊德是个注释家而非语言符号学家;他是一个解释学家或者阐释学家,不是一个语法学家;他的问题不是语言学,而是在于如何解码(déchiffrement)上,这是第一个发现;第二个发现指的是,现在如果我们否认一种物质性的能指意涵,否认一种拥有其自身物质性的绝对书写性,那么如何用注释家或解释学家而非语言学家的方式来解释语言?第三个发现是我们需要需搞清楚这种言说的具体意义;第四个发现,也是最后一点,是我们必须发掘这些符号是通过哪些规则来表义的——正是在这一点,也只有在这一点上,我们才会涉及到符号学的层面,例如我们会谈到隐喻(métaphore)和换喻(métonymie)的问题,这是有关一组符号如何表达某种意思的过程。第四个发现是建立前三个发现基础上的,即对面前事实的发现、对有待分析的文本的发掘以及对某种可能的解释学的绝对基础的探索。
阿兰·巴迪欧:那些文本解码的专家将解码和破译(décryptage)区分开来,解码是对我们有着密钥的文本进行解释,而破译则是对无论在结构上还是内容上我们不具备密钥的文本进行解密;在您看来,心理学是一种解码还是一种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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