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客观实在的社会对于阿多诺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这是一种交换在其中实行着系统性支配的社会,它「以一种他律的方式是自然的延伸」。[10]在交换社会中,社会领域中的再生产类似于一种自然的必然性;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特定的结构,个体的行动在其中建立了一个客观的领域,这一客观的领域支配了社会行动者自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摧毁了自然与历史之间的对立。社会行动者所服从于的合法性是一种社会建构,但这种社会建构就如同一条自然法则那般作用于社会行动者之上:「历史生活的客观性就是自然历史的客观性」。[11]辩证社会理论必须表明这一点,那就是「社会——已经被独立出来的东西——反倒不再是可理解的;只有它变成独立之物的法则才是可理解的。[12]
狄奥多·阿多诺丨Richardclam
按照阿多诺的看法,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整体,一个总体,一个普遍者:「没有任何社会事实在这种总体性中不具有一个位置。它对于一切个别的主体都是预先确立了的,因为他们服从了社会的『约束』(contrainte),甚至在自己中也是如此」。[13]而交换是内在地规定了每一个社会事实之间的联系的综合原则。[14]交换实现了「客观的」社会联系。[15]正是中介的原则通过一种抽象过程保证了社会的再生产,这种抽象「意味着将有待交换的产品还原为它们的等价物,还原为某种抽象的东西,但绝不是某种物质性的东西——就像传统的讨论所认为的那样」。[16]
阿多诺坚持认为,从对于交换的分析开始去理解今天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特征,即社会的自主化,这样做是可能的。每一次交换中进行的抽象都不是主观的,因为它「既独立于从属它的人的意识,又独立于科学家的意识」。[17]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存在着一种「还原为统一体」的原则,这种原则使得商品之间的交换成为可能。「使得商品能够被交换的是社会必要抽象劳动时间的统一体」。但这样一个统一体并不是通过一个由交换者执行的主观的抽象过程而得到规定的;相反,「抽象劳动时间摆脱了它的活生生的对立者(即交换者)」,这些交换者被内嵌在形成了自主性的社会关系之中。[18]货币「被朴素的意识当作自明的等价性形式,因而也被当作自明的交换中介而接受了下来,它解除了人们对于这样一种反思的需要」。[19]因此,在阿多诺看来,马克思关于价值、货币与资本的洞见,即将它们视为拜物教的特征,是理解社会自主化的钥匙:「商品拜物教的概念不过就是这个必然的抽象过程,它在经济学中将自身呈现为一个自然的过程,呈现为『一个物的自在存在』。」交换的辩证性就在于这一事实,那就是「一方面,商品拜物教是一个假相;另一方面,它又是终极的实在(äußerste Realität)。」[20]它是一种幻觉,因为那些被感知为自然物的东西是从社会关系中涌现出来的,在这些关系中,诸多社会行动者被整合起来;它是实在,因为向统一体的还原超越了行动者的意识,将一种「客观的」合法性强加于他们身上。
一种辩证的社会理论必须能够理解社会自主化的过程,并且出于同样的原因,也要能够解释「正在发生的对其社会起源的遗忘」。这一点在阿多诺与阿尔弗雷德·索恩-雷特尔的谈话中得到了精炼的表达:「历史唯物主义就是对于起源的回忆。」[21]历史唯物主义揭露出社会成为独立之物的法则,以及对这一过程的理论性的遗忘。这就是阿多诺的批判社会理论的基础,也是新马克思阅读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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