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有一种能和人对弈的机械装置,你每走一步,它便回应一手。表面上看,和你下棋的是个身着土耳其服装,口叼水烟袋的木偶。它端坐在桌边,注视着棋盘,而一组镜子给人一种幻觉,好像你能把桌子的任何一侧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一个棋艺高超的驼背侏儒正藏在游戏机里,通过线绳操纵木偶。我们不难想象这种诡计在哲学上的对应物。这个木偶名叫历史唯物主义,它总是会赢。要是还有神学助它一臂之力,它简直战无不胜。只是神学如今已经枯萎,难当此任了。(Benjamin, 2003b, p. 389)
两个主题交织在这个语言中:一方面,批判一种追求自动走向社会主义胜利的机械过程的马克思主义。另一方面,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爆破、神学、弥赛亚、革命的精神。我们必须认真对待「神学助历史唯物主义一臂之力」的观念——这个说法颠覆了「哲学是神学婢女」的定义。在本雅明看来,作为受害者的记忆和救赎的希望,神学不是目标本身。恰恰相反,神学助受压迫者一臂之力。本雅明去世几十年后,一种帮助穷人争取自我解放的神学观念,一种与马克思主义紧密联系的神学观念,再次诞生于世,不过是在截然不同的文化和历史语境下:拉美的解放神学。本雅明和解放神学有一种隐秘的联系。
马克思和(德国)社会民主派的对立,是本雅明《历史哲学论纲》的主导动机。本雅明批判了他们对工业劳动的理想化: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样一种观念更为致命地腐蚀了德国工人阶级,这种观念就是他们在随时代潮流而动。它把技术发展当成大势所趋,把追随这一潮流当作任务。以技术进步为目的的工厂劳动给人以它本身包含着一个政治成就的假象,而那种随潮流而动的观念离这种假象只有一步之遥。关于工作的老式清教伦理于是以一种世俗形态在德国工人中间复兴了。哥达纲领业已带上了这种混淆的印记,它把劳动定义为「一切财富和文化的源泉。」这引起了马克思的警觉,他反驳道:「除了自己的劳动力外一无所有的人」必然成为「另外一些已使自己成为主子的人的奴隶……」。(Benjamin, 2003b, p. 393)
作为韦伯的忠实读者,本雅明认为,新教的工作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有密切联系。他借鉴韦伯和马克思,批判社会民主派在工业-资本生产面前的顺从姿态。
马克斯·韦伯丨Wikipedia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在第17条论纲中,本雅明区分了马克思对弥赛亚时间的世俗化,以及社会民主派对弥赛亚时间的世俗化:
在无阶级社会的观念中,马克思使弥赛亚时间的观念世俗化。这是件好事。只是在社会民主党人把这个观念上升为理想的时候,才惹了麻烦。这个理想,被这些人以新康德主义学说的方式界定为无尽的任务。这种学说,是社会民主党的学院哲学——从康拉德·施密德和奥古斯特·斯塔德勒开始,途经保尔·那托普和卡尔·弗兰德尔。一旦无阶级社会被界定为无尽的任务,空洞、同质的时间也就成了接待的前厅,人们可以多少有些平静地在这里等待革命情景的出现。(Benjamin, 2003c, pp. 40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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