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马克思摆脱进步观念的第二个步骤,是批判马克思对工业劳动的理想化。本雅明在《拱廊计划》中引用了马克思和恩格斯,来支持这种批判。例如,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没有间息的消耗精力的劳动,是不会使人在智力方面和道德方面有所发展的。在这种永无止境的苦役中,反复不断地完成同一个机械过程;这种苦役单调得令人丧气,就像息息法斯的苦刑一样」。不仅如此,在《拱廊计划》和《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中,本雅明把生命与自动机器彻底对立起来,分析了无产阶级变为自动机器的过程。工人与机器的重复的、无意义的、机械的动作,就像爱伦·坡和恩斯特·霍夫曼所描写的路上行人的机器般的动作。工人和行人,都是都市和工业文明的受害者,不再拥有(基于历史和文化传统的)本真的经验 (Erfahrung) ,而只拥有当下的体验 (Erlebnis) ,特别是震惊体验 (Chockerlebnis) ,「他们像机器人似的活着,像柏格森所想象的那种人一样,他们彻底消灭了自己的记忆」(Benjamin, 2003a, p. 330)。
本雅明的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全新的、原创的解读,截然不同于第二国际和第三国际的正统。它深化和彻底化马克思主义和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对立,提高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潜能,强化了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内容。
3、《历史哲学论纲》中的马克思主义和弥赛亚主义
在政治上,1920-1930年代,本雅明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共产主义同情者。可是,他赞许托洛茨基。特别是1937年之后,他越来越远离苏联马克思主义。站在这种激进左派 (linksradikal) 立场上,本雅明自然批判社会民主。例如,在《爱德华·福克斯——收藏家和历史学家》中,他批评了社会民主的意识形态,批判它把马克思主义、实证主义、达尔文进化论,对进步的崇拜结合在一起。在本雅明看来,社会民主的意识形态的最大错误在于,在技术进步面前,它只看到自然科学的进步,没有看到社会的退步。它没有察觉到技术的力量可以为战争服务。面对社会民主的伪马克思主义者的浅薄的乐观主义,本雅明提出了悲观主义的-革命的观点:「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发展的预测中,披露的正在开始着的野蛮,如今即便一个平庸的政治家也是通晓的,而世纪之交时的马克思主义者却认识不到这一点」(Benjamin, 2002, p. 274; see also 1977a, p. 488) 。
1939年,二战爆发,本雅明被法国政府当作外国敌人逮捕。虽然他想办法逃出拘留营,但是,1940年的德国占领法国,他不得不前往马赛。在这种戏剧性状况下,他写下了最后一篇作品《历史哲学论纲》,这或许是《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来关于革命理论最重要的文章。几个月后的1940年9月,逃往西班牙失败后,本雅明选择自杀。
在这篇短短几页、却极其丰富的文章中,频繁提到马克思,作为一位关于阶级斗争和革命的思想家。本雅明批评进步意识形态的哲学基础:线性的、空洞的时间。针对这一点,他提出一种弥赛亚式的时间概念。本雅明晚期作品中马克思主义与弥赛亚主义的关系,毫无疑问是极具争议的。在1960年代德国的激烈争论中,有些人强调本雅明的宗教维度,有些人强调他的马克思式的唯物主义。在给肖勒姆的信中,本雅明讽刺地提到他的「雅努斯的面孔」,但是批评者只看到一张面孔,而忽略另一张面孔。为了应对这种争论,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这副雅努斯面孔:本雅明的面孔是同一个思想的两个模样,他同时具有马克思主义和弥赛亚主义的模样。
我们先看一下《历史哲学论纲》中的象棋大师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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