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维特根斯坦批判哲学的主要根据有二:其一是哲学家们脱离了语词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而抽象地研究语词的意义(语言闲置);其二是非要追问语词背后的实在,而语词背后没有什么,语词的含义来自它的使用。然而,哲学家们虽然脱离了语词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但是他们的使用也是一种使用,也是一种语言游戏,甚至可以说也构成了一种“生活”。如果他们不再企图将“何物存在”当做普遍一般性的存在,而只是相对于他们的体系的存在,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可以避开维特根斯坦的批判?如果语词的意义不在于它们对经验事物的表述,也不受经验的限制,而在于它们自身之间的相互关系——按照某种规则所组成的语言游戏,那是不是意味着哲学家们完全可以构成一套语言游戏并用来进行哲学思考?哲学著作读不懂,我们说问题出在哲学家身上:他们不是按照语言的日常使用,而是脱离了日常生活。但是,既然语言是一词多义的,那就可以设想,一个语词的某一种意义只为少数人所使用,例如黑社会帮会的“黑话”和间谍活动中所使用的“密码”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得懂的,但是却不能说它们不是语言游戏。实际上,这样的语言游戏更像语言游戏:它们不但不是对外在实在对象的表述,甚至可以根本就没有对象,其含义只是通过语词之间的特殊关系来确定的。
然而——但是——然而,即使我们有条件地承认哲学话语可以是一种合法的话语形式,问题亦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它反而会引出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哲学的意义何在?
我们承认,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的语言方式,而且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读得懂的,例如数学和物理学。我们之所以不会质疑它们的存在价值,是因为科学的语言虽然不容易懂,但是不懂科学的人一样可以使用科学的成果。现代化的成就之一就是使科学技术越来越简单化或“傻瓜化”:它们在理论上、技术上越来越高深精密,而在使用上则越来越简单实用,例如计算机程序。那么,不懂哲学的人能不能使用哲学的成果呢?显然不能。因为哲学的作用不在于使用,而在于对人的思想的影响。如果不能读懂哲学著作,不能从事哲学思考,哲学就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这样一来,我们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也可以称之为“哲学话语的困境”:哲学作为一门学科,可以有自己的话语方式,但是从其发挥作用的方式上看,哲学又不应该有特殊的话语方式。如果哲学有自己特殊的话语方式,那就意味着只有哲学家才能理解哲学话语的含义。而如果哲学具有某种普遍的话语方式,那就会落入维特根斯坦的陷阱,成为真实的幻觉、高级的胡说。
显然,哲学重归日常生活是大势所趋,它本来就来自日常生活,问题是我们如何为哲学找到一种合适的话语方式。虽然维特根斯坦的确为此而提出了非常具有启发性的思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恐怕这个问题将永远困扰着我们。
参考文献:
[1] 维特根斯坦.蓝皮书和棕皮书[M].转引自M.K.穆尼茨.当代分析哲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6.
[2] 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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