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可以说,我们所说的泛神论,是一种特殊的泛神论,是同神学泛神论(或真正的泛神论)相对的泛神论,在神学泛神论中,拟人化的上帝仍然是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源泉。在那里,超验的上帝仍然从侧门溜进。但我们一直在讨论的泛神论也同一种更现代的、情感主义的(affectivist)、"嬉皮士"泛神论相对立,对后者而言,世界仍然是为人类而存在的,处于一种仁慈的流变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泛神论意义上的自然思想,其局限性在于灭绝(extinction)之思想、灾难之思想、"生命之后"的生命的极限思想之思想。也就是说,在这个意义上,泛神论在同一思想中既思考生命,也思考否定;它反对生命作为慷慨、作为恩赐、作为给予的假定。如果泛神论确实涉及纯粹的内在性思想,那么这种思想将同样是厌世的,也同样明确地是非人形态的。因此,我们一直称其为异端的泛神论,或许更适合称为暗黑泛神论。暗黑泛神论提出的挑战是,在否定的标志下,思考纯粹的内在性同创造性生命的结合——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思考本身被认为从根本上是一切拟人化之外部。我们很想称之为"厌世学(misanthropology)"——在这个意义上,泛神论作为内在性与生命的结合,也是思想本身的地平线。
因此,暗黑泛神论的问题,是一个关于 "生命"的问题,就其不可还原于任何生物基质而言,它也是一个关于思想的问题。对生命的思考——或者说,对生命的思考的限度——是这种暗黑泛神论的核心关注点。它潜伏在早期的神秘主义作品中,如伪狄奥尼修斯(Pseudo-Dionysius)的作品。它还以一种新柏拉图主义-亚里士多德主义的方式,出现在爱留根纳的(Eriugena)《论自然的区分(Periphyseon)》、邓斯-司各脱在牛津和巴黎著作中对单义性的评论,以及库萨的思辨性神秘主义中。因此,当斯宾诺莎在《伦理学》中提出他的实体一元论,并几乎理所当然地指出 "上帝或自然"时,我们应该看到这种命题背后的整个暗黑泛神论谱系。
斯宾诺莎的泛神论也不应被视为这一谱系的终结,因为在斯宾诺莎之后,泛神论并未升华为新生的科学领域,即后来的自然史和生物学。事实上,我们可以将暗黑泛神论之谱系延伸到生物学时代,包括德国哲学中,观念论与生命哲学之间的复杂互动(谢林的自然哲学、诺瓦利斯[Novalis]、早期黑格尔、生命哲学传统),以及十九世纪达尔文主义的分流(叔本华的 "东方"虚无概念、尼采的 "神病"......)。
泛神论的主张,甚至是这种暗黑泛神论的主张,带来了许多基本的哲学困境。就泛神论所意味着的,内在性与生命的结合而言,它也是一种超越物理-生物还原的,对生命加以本体论化的尝试。 但这种反还原论带来了一个问题,即如何阐明非还原性,而不将其归入另一个可能更具还原性的概念。传统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生命哲学,无论是生机论、万物有灵论还是泛神论。从历史上看,18 世纪和 19 世纪围绕生机论的许多争论(生机论者与机械论者的对立、表观遗传论者与预成论者[preformationists]的对立等等)都是围绕还原论问题展开的:有机体的生命过程能否还原为其物质和/或决定论属性?如果不能,那么人们是否需要假设一种非经验的、非物质的、甚至是精神的生命力,作为生物与非生物自然界特有属性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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