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蝴蝶不会飞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黑猫抱下来，放到我怀里，黑猫用脸蹭蹭我的脖子，然后在我盘着的双腿上躺了下来。

我问她，“为什么我年纪大一些，就可以没有妈妈？”

她摸摸我的头发，依然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我给你编像小仙女一样的辫子好不好？”

我点点头，她站起来去卧室找梳子，然后领着我到阳台上梳头发，黑猫懒懒地跟来，跳上一旁的花架，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看我们。

她在我背后帮我顺头发的时候轻轻说，“妹妹别怕，离开妈妈还有爸爸，陌生的地方呆久了就会熟悉起来，以后如果没有人借你书看，可以去书店、去图书馆，你努力一点好好学习、好好生活，等长大了，可以去更多的地方看风景，也能遇到更多的人，如果想妈妈和弟弟了，自己就能随时回来看他们。”

我原本觉得自己很坚强，觉得爸妈离婚没什么，妈妈不要我也没什么，但是忽然有人这样软软地对我说话，说让我好好长大，说以后什么都会变好，却像是打开了我心里的闸，诸多日子里的委屈和伤心一涌而出，我背对着她静静地哭，她没来问我怎么了，也没再说话。

等辫子编好了，她拿起镜子让我看。

我第一眼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第二眼看到辫子上的两个红色蝴蝶结头花。

她也看着镜子里的我，说，“真好看。”

我问她，“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她点点头说，“好啊。”

我又问她，“那你会给我回信吗？”

她又点点头说，“会的。”

我看了看时间，告诉她，“妈妈快回来了。”

她让我等一下，然后起身钻进了书房，我站在书房门口，看她翻箱倒柜找出一大盒书来，装到她一直挂在书房门后的那只帆布袋子里递给我，说，“送给你。”

我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是四本精装版的《十万个为什么》，看上去很贵的样子，但我没有拒绝，只跟她说，“谢谢。”

她帮我把袋子挂到肩膀上，摸摸我头上的蝴蝶结，告诉我，“以后，你会有更多自己的书的。”

我点点头，对未来除了恐惧，还有了一些憧憬。

第二天，我跟着爸爸和一个陌生阿姨一起坐车离开了那座北方小城。

我曾经在信里问过她，长到什么程度，才叫长大。

她在回信里告诉我，等我不想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长大了。

后来我知道，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用等到什么程度。

初二的时候，我代表学校参加省里举办的英语竞赛拿了二等奖，暑假前学校颁发了奖状，额外还发了二百元的奖金，包在一个大红色的信封里，上面印着“学业有成”四个烫金大字。

我拿着奖金，偷偷买了一张车票，跑回了那座有妈妈和弟弟在的小城。

赶到家的时候妈妈不在，因为早就没有了家门钥匙，所以在我楼道坐了一会儿，就去楼下尝试敲了敲门。等了没多久，防盗门被“吱呀”打开，她站在门里惊讶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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