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蝴蝶不会飞

我端着碟子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有五个呢，妈妈也吃。"

妈妈没有回过头来看我，只是说着"你和弟弟吃吧，妈妈不爱吃甜的"，就抄起菜刀继续“当当当当”地剁起肉馅来。

我把碟子放到餐桌上，趁妈妈没注意，取了一块蝴蝶酥咬掉了它的一片翅膀，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融化，又伴随着浓郁的奶香，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晚上我去归还妈妈洗好的碟子，她打开门时没穿白天的那件黑色长裙，而是换上了一套浅绿色的短袖短裤，长长的头发打着卷，比我闻过的任何花都要香。她笑着接过碟子和碟子里作为回礼的一条云片糕同我道谢，我只腼腆地点点头便打算离开。

"妹妹！"在我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叫了我一声，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带着不属于这个北方小城的音调。

我忍不住转过身看她，便听到她提议要招待我到阳台上喝果汁。

“阳台上有我种的花，还有一只很喜欢小朋友的猫咪。”她继续引诱我。

然而我已经被打动了——我那时唯一喝过的饮料还是爸爸医院过节发的"健力宝"，只听班里的同学提起过果汁很好喝。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她家阳台上的高脚椅子上荡着腿等她为我倒果汁。

没一会儿，她端着两杯装着浓郁的橙色液体的玻璃杯走到我身边，接过其中一个杯子的时候，我便看到一只长满黑色斑点的‍‍黄‎‍‎‍‌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过来，盘旋了一圈，落到了她戴在食指上的那枚戒指上。

我满脸惊讶，又不敢出声，怕吓跑蝴蝶。

她也吃了一惊，很快又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伸伸手指，蝴蝶扇了两下翅膀，围着我们转了一圈，才被突然出现的大黑猫扑打着翩翩飞走了。

我问她，"你是不是香妃娘娘呀？"

她笑得更开心了，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告诉我，"那你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喔。"

她不太爱出门，因此我后来其实并不太常见到她。

我们住的地方是妈妈单位分配的家属楼，邻居几乎都是妈妈的同事，平常上下学免不了遇见，我不大分得出人，只得见了男人叫叔叔见了女人叫姨姨，有时妈妈也在，就会纠正我，“这个是大爷，那个是大大。”

到了下次，我还是分不清，继续叫“叔叔、姨姨”。

但是心里还是害怕路上遇见熟人。

夏天的时候，我忘了带钥匙，妈妈也不在家，坐在楼梯上拿着作业本扇扇子的时候，楼下的防盗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我吓了一跳，再望过去，就看到“香妃娘娘”探出身子，瞧见是我，立刻招招手，“来我家等吧，外面热。”

虽然有点怕生，但门缝里溢出来的凉气让我背起书包捏着作业本钻进了她的家里。

她家拉着厚厚的窗帘，我进去时屋里黑沉沉的，但下一刻客厅里的水晶灯就亮了起来，我仰着脑袋傻兮兮地看着那盏华丽的灯，她便在旁边轻轻地笑，说，“好看吗？这是我自己做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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