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清流（4）

找出路？哪呢，就这个醉鬼！沈令宜再笨也不至于会中这么弱智的套，可薛谨似乎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范程煜范老先生，您今天又喝了几坛呐。”

　　那个老醉鬼转过身，和沈令宜一照面，俩人都觉得对方眼熟。沈令宜是最先反立过来的那一个：“是你！”

　　范程煜大笑道：“小姑娘，我们还真有缘分，又见面了。”

　　是挺有缘分的！我一个皇族公主，和你这个反贼沾边，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何况你一个与妄图弑君的刺客有关系的家伙，居然还敢在帝都现身，你以为自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吗！

　　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低声道：“你这老东西酒喝多了脑子坏掉了，还是活的不耐烦了！你……”

　　范程煜又灌了一口酒，一股酒气全都喷在了沈令宜脸上，险些把她熏一跟头：“竖子不能与之同谋也！与那些成天就知道望着天下大乱好借机谋夺回自家封地的破落世族在一起，可惜了我这一身经天纬地之才。哎，心都死了身死又如何，也算是个解脱吧。”

　　前面那几句，沈令宜听得一知半解，但最后一句话倒是听明白了：“想死还不容易。出门左转，向北过五个坊三条街，就是云天令府衙门。你去那敲登闻鼓，就说你曾与谋刺皇帝的逆党有牵连，给他们出主意杀圣上。保证你活不过秋决，但肯定不会只挨一刀。”秋决指的是每年秋收之后入冬以前的那段时日，各级官府都会在这个时候集中处决那些罪大恶极的囚犯。照范程煜犯的事，砍头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凌迟，至于究竟会挨多少刀那就要看廷尉府主官的心情了。

　　这一通连敲带打，大出薛谨和范程煜的意料。见二人都不说话，沈令宜趁热打铁：“别说什么良禽飞鸟择这个择那个的，就算是条狗找主人，也得寻个能给得起自己肉骨头吃的人家。一个大活人，牛皮吹得挺响，一点苦都吃不了还不如我一个女人。”沈令宜虽然是个公主，可几乎没怎么享受过公主的尊荣富贵，才八九岁就出了宫在外面四处流落。好歹有玲珑坊的一帮同门与师父师叔伯们的照顾，才算是勉强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和那些一直都在宫里面长大的兄弟姐妹们相比，沈令应比她们更清楚老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太明白在贵胄眼里低贱如蝼蚁的人们会遭遇到什么，因为自己就也淋过雨。及笄那年沈令宜在回宫的路上，曾经见到一个恶霸乡绅为了强占民户的田地与妻女，串通游方道士假借天意欺骗那些目不识丁的农人，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那也是沈令宜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惟一一次亲手杀人，两个恶徒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听完的沈令宜的训斥和回忆，薛、范二人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范程煜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猛的将手里酒坛砸的粉碎。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到了石厅里面的所有人，更让他们惊诧的是，那个一头霜雪愤世嫉俗的老文士居然向一个弱冠少年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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