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画蛇（1）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且不说万钱价值几何，那份量都很惊人。大昭律法规定民间不得流通金银，交易只许用铜铸币。这铜币外圆内有方孔，因为币重均为半两，所以世人称之为半两钱。

　　平时百姓钱货交易，顶多也就需要三五十钱。万钱之数少说也有数百斤，只怕得用牛车来拉。可派出去的仆人却回报说，府门口并无牛车亦无力夫，更寻不到那自称黄季的人。见此吕公捋须笑道：“想必是有人见老夫今日过寿，与我开了一个玩笑罢了。既然今日大家都是冲小女来的，我便唤出她来与诸君一见。”

　　“谁说黄季没来啊。”一个尖嘴猴腮衣衫褴褛的精瘦高个汉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为什么要用这个走字呢？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去拦他。就这样任由黄季大喇喇地登堂入室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荀子攸上下一打量来人，就知道他是在吹牛皮，脸顿时拉了下来：“尔乃市井宵小，平时在外骗吃骗喝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敢骗到吕公头上，当真是恬不知耻！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

　　一众家丁手执长棍冲进正厅就要将黄季暴揍一通再丢出去，岂料他压根不慌，厉声反驳道：“你又是何人？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吕公养的一条狗。叫啥来着？我这脑子咋就想不起来了，唉算了管你叫啥呢。不是我就弄不明白了，这吕家什么时候轮到一条狗出来叫唤了啊？”

　　这接连三问，如同三记耳光扇在荀子攸脸上。众人一阵哄笑，大伙其实都知道荀子攸是寄养在吕家的，他的本家人早就死绝了，只是碍于吕公的面子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今天被人当众给抖了个底掉，叫他怎么能忍得住。

　　吕公轻轻的“嗯”了一声，厅里立马就鸦雀无声了。荀子攸刚受了奇耻大辱，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就有了法子：“既然黄兄你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喊出来贺钱万，那就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吧。”

　　黄季头不抬眼不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爵酒喝了：“呸呸呸，什么玩意儿！这叫酒嘛？这分明就是水里忘了兑酒吧。吕家好歹家大业大就给人喝这个……”

　　荀子攸厉声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把你的贺钱万拿出来吧。否则……”眼里射出凶光，显然动了杀心。

　　“急什么，给你。”

　　“咣当”几声响，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见三枚乌沉沉还有些铜锈的半两钱被丢在平滑如镜的青石地砖上，看那锈迹都不知道已经在箱底压了多少年了。众人见了先是一怔，随即就是哄堂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这是万钱！这分明就是三个半两钱吗，还不是本朝的。”

　　荀子攸用脚尖拨弄了几下那三个锈钱，笑道：“黄兄，今天您可真是叫我等大大的长见识了。”他这人有个习惯，碰到自己讨厌的人笑的越欢那人就死的越惨。现在见他又露出了那副表情，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替黄季担心，生怕同他一块遭了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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