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耕地
次日清晨，余原起了个大早，在宅院附近找了块荒地开垦。
宅院地处十分偏僻，四周除了荒地便只剩残垣断壁，夜晚时常传来哀号般的风声。
那些废墟与荒地，都可以利用些。
脱下日常的青衿长袍，青年换来身耐脏的短袍，用锄头一点一点翻着地。
也不知白孤露想要多大的地，他打算先翻一亩看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余原头也不抬地忙活，也没去询问对方是谁。
刺客的话，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脚步；若是其他，他便不必理会。
“你还真不怕有人来刺杀啊。”白孤露的声音响起。
回过头，青年嘴角勾起，露出那两颗虎牙道：“不怕。”
兀得发觉重逢后自己很少见到对方这样笑，仙人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惋惜的笑意。
恐怕以后，也很少见了吧。他这样想着，脸上的惋惜更甚。
察觉到对方神情中的不对，余原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怎么了？”
“没什么；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去……”白孤露说着，去夺对方手上的锄头。
后退两步，青年边躲闪边说：“这几日清闲了下来，还是我来吧。”
在他眼中，对方如神明般，是万不可沾染泥尘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衣，确实没个干农活的模样，仙人尴尬地笑笑，默默回去换了身衣服。
换了身褐色衣袍，白孤露又将头发扎起，找了个锄头又来到荒地边。
褪去眉眼间的漠然与一身素衣，仙人竟有了几分贤惠的意味，看得余原心跳一滞。
“您这是……”青年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问道。
来到对方身旁，白孤露拄着锄头道：“这地是我要种的，我一点力都不出的话，种得不安心。”
没有拒绝，余原的笑容间突然露出几分苦涩：“您最近都不自称本尊了。”
“我本来就不适合那个位置……”
仙人自认出身卑微，即使后面有所成就也时常谦卑，这使他多吃了不少无用的苦头。
一届孤儿，被时代的浪潮推上掌门之位，甚至不知揽权独权，只盼望养育自己的宗门变得好些，却不料落个得如此地步。
心中多少有些悲戚，白孤露轻叹了口气，望着远方强颜欢笑道：“或许我本来就不适合做掌门，这样比以前好多了。”
青年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沉默片刻道：“那我帮您搭畜棚吧，您都想养些什么。”
至于养什么，白孤露也没想好；余原便用那些残垣断壁大大小小搭了不少窝棚。
男耕女织……余原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词。
但那仙人是男子之身，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无伤大雅。
看着在荒地中忙碌的白孤露，青年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或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他想着，长舒口气，接着去忙手中的事情了。
忙了近乎一天，二人算是勉强整完。
晚膳上，疲惫的二人隔桌相望。
虽然很累，但余原却有种踏实的感觉，可惜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时光了。
按照岩根所说，旧部收复将近；他的清闲日子快到头了。
不止旧部，青年打算过几日带些食物去看那个瘦削的弟子，宗门的杂事和内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也得操心，修炼也不能落下……
感觉自己会猝死啊……他在内心感叹着，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
见状，白孤露还以为对方累着了，便出言劝道：“等下吃完晚膳早早去睡吧，有什么事我来做。”
其实根本没什么事，但余原还是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劳累的缘故，今天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很沉。
次日早上青年醒来时，仙人已将早膳做好，鸡仔鸭仔已入栏。
他很想帮对方做些什么，但实在是太忙了——自己要先去宗门下的镇上订些饼子，再去魔界批阅公文，还要打坐修炼……
边御剑赶往镇上，余原边细数自己的计划，心中不由得一团乱麻。
“小心小心小心——”
耳边不知传来何人的惊呼，青年不耐烦地抬头看去，刚好看见御剑御得摇摇晃晃的江棠朝自己撞来。
他赶忙躲闪，却不料正好躲到对方的航线上。
“哇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撞作一团，朝下方急速下降。
经过重重叠叠的树枝缓冲，二人勉强算是轻伤落地。
嘴里“哎呦哎呦”着，青年捂着摔疼的胳膊从地上勉强站起：“你御不好剑你就不要御啊！你不是会瞬移吗？”
浑身发疼，修士扶着树缓缓站起：“你以为我想啊，我去孤楼那找你，听你去镇上刚走不久，我就寻思着别瞬移到镇上等着了，御剑吧……”
“结果御成这个吊样子是吗？”余原没好气道，“你找我什么事？”
活动了两下筋骨，江棠还是找了块地方坐下，递给对方一个石雕杯子道：“魔族那边经过商讨，政务经过协调……”
“说重点，还有这个杯子是干嘛的？”
“魔族那边大部分事都归岩根儿管了，旧部则由金银去寻找，收复的时候你露个面就行，有什么事他们会通过这个石杯找你。”
不知是不是有白孤露的例子在前，他有种要被架空的感觉，不由得露出几分忐忑：“这真的没事吗？”
搭上对方的肩，修士给其喂了颗定心丸：“放心好了，那儿有我盯着呢；而且你修为尚浅，边修炼边魔界仙界两边跑，不累吗？”
确实有些累，昨天那一天还是青年硬挤出来的，不然压根没空陪白孤露。
但此番话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反而对江棠起了疑心：“你为什么要帮我？”
金钱？地位？名望？亦或是情谊？
修士身为天下大派任意门的祖师爷，前三者是都不缺的；那便只剩一个情谊，毕竟对方已成有夫之妇，总不能贪图自己的美色吧。
更何况人儿身为任意门老祖，什么样的找不到。
“嘶，这个的话……”江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天命算卦那一套啊。”余原说完，只觉得对方越发可疑。
“你不会和我那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爹，便宜老妈有什么关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