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9、点头

苏父的目光在苏屹兆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很小，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苏屹兆的心上。

“嗯。”只有一个字，却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苏父没有看苏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再次望向窗外喧嚣的夜空。但他那绷得如同石雕般的肩背线条，似乎比之前松动了一些。

苏母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苏屹兆，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肩膀。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妈…妈知道了…知道了……”她松开儿子，抹着眼泪，又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心疼，“那孩子……身体要紧…明天…明天妈给他熬点养胃的小米粥，让他…让他好好歇着……”

这朴素的、带着烟火气的关怀，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更直击人心。苏屹兆的眼眶瞬间红了，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暖流汹涌地冲垮了他强撑的镇定。他用力回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妈，谢谢…谢谢妈……”

窗外，零点的钟声似乎早已敲过，但新年的鞭炮和烟花却在此刻达到了最高潮，震耳欲聋，铺天盖地，将整个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昼。那喧闹喜庆的声音，不再是刺耳的拷问，反而像是一场迟来的、盛大的庆祝。

苏屹兆松开母亲，看向父亲沉默却不再冰冷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守护着他最重要之人的房门。

心头那块沉甸甸压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巨石，终于，在父母这份艰难却终究落下的、带着叹息的接纳中，轰然落地。

他疲惫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窗棂上，那大红的“百年同心”窗花，在漫天烟火的映照下，红得格外耀眼。

客厅里那迟来的、带着沉重叹息的接纳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如释重负，让苏屹兆的指尖都还残留着轻微的颤抖。

他最后看了一眼父母——母亲正擦着眼泪走向厨房，大概是去收拾那锅炖了许久的守岁汤；父亲沉默的背影依旧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稀疏却依旧绚烂的烟花，那僵直的肩背线条似乎终究是缓和了几分。

苏屹兆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

他轻轻拧开门把手，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侧身闪了进去，又迅速将门在身后掩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复杂。

房间里，床头那盏小灯依旧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肖洵并没有像他离开时那样安稳沉睡。药效似乎没能完全压住那反复的疼痛，或者是在半梦半醒间又被冰冷的孤寂感侵袭。

肖洵蜷缩在被子下，身体却微微颤抖着，不是之前那种剧烈的痉挛，而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无助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