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3、无暇

苏母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她循声看过去，正对上儿子苏屹兆那毫不掩饰、溢满心疼和焦急的眼神，以及肖洵那痛得微微发颤、冷汗涔涔的侧影时——

她脸上的强颜欢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母性的慌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小半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怎么了？”但目光触及两人紧紧交叠的手——苏屹兆的手正牢牢包裹着肖洵按在胃部的手，那份毫无保留的保护姿态，让她喉头一哽，最终只发出无措的气音，“哎…这……”

她端着碗碟站在那里，眼神在痛苦蜷缩的肖洵和满脸焦灼的儿子之间来回逡巡，布着细纹的眼角流露出明显的担忧，甚至忘了手里的东西。那份因担忧儿子重蹈覆辙而生的复杂心绪，此刻被一种更原始的关切本能短暂地压过——眼前这个年轻人，正真真切切地承受着痛苦。

而窗边，那个一直沉默伫立、背对着他们的苏父，也终于有了动作。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屋外烟花明灭的光映在他脸上，让那原本如冰封般的严肃线条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处，目光沉沉地投向餐桌这边，锐利的视线先是落在肖洵因疼痛而弓起的背上，那脆弱而无助的姿态，然后移向苏屹兆——苏屹兆此刻正半揽着肖洵的肩膀，试图将他扶起来，脸上是苏父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态的紧张和专注，所有注意力都系在身边人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他们这对父母，都已不在他眼中。

苏父的嘴唇抿成一条更紧的直线，下颌的肌肉绷着。他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支撑着那个叫肖洵的年轻人站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苏屹兆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是苏父从未听过的温软，“能走么？慢点…靠着我……”那姿态，那语气，是全身心对待爱人的模样。

苏父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是审视？是震动？还是别的什么？难以分辨。

但他高大的身影依旧沉默地立在光影交界处，像一尊沉重的石雕，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苏屹兆几乎是将肖洵半抱半扶地、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通往他卧室的走廊。

苏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一！要…要不要拿药？抽屉里有胃药……”她放下碗碟，脚步有些凌乱地想去翻找。

“妈，您别忙，我们自己带药了。”苏屹兆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安抚，但脚步丝毫未停，全部的支撑力都给了怀里的人，“我先扶他回我屋躺下。”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在肖洵身上，无暇他顾。

走廊的光线比客厅暗一些。

苏屹兆几乎是半抱着肖洵，手臂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肖洵搭在他肩上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充当最稳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