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5、恶性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肖洵紧绷的神经说不清是松懈下来还别的什么，或许他更想让人别走，还未来的及分辨，又被更深的疲惫和胃部持续的钝痛淹没。

脚步声去而复返。他端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是温热的、几乎透明的蜂蜜水，散发着清甜的气息。这味道奇迹般地没有刺激肖洵翻搅的胃，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抚。

苏屹兆没有立刻喂他，只是将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极其缓慢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痛苦蜷缩的身体平行。

继而拿起一块全新的、极其柔软的纱布巾，用温水小心浸湿一角，拧到半干。然后，苏屹兆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只濒死的蝶，用那微湿柔软的布角，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他唇周狼狈的药渍、泪痕和干涸的血迹。避开了红肿的唇瓣本身，只清理周围。

温热的湿意和柔软的触感拂过皮肤，没有带来疼痛，反而是一种陌生的、小心翼翼的洁净感。

肖洵依旧闭着眼，但身体那细微的颤抖似乎平息了一些。当那柔软的布角极其轻缓地擦拭到他按在胃部的手背时——冰凉，指节因用力而僵硬。

苏屹兆的动作顿住了。

他用自己的手掌，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暖意，覆盖在冰冷的手背上，没有用力按压，只是传递着干燥的温热。

“对不起，宝贝，让你这么难受……”这一次，苏屹兆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碾碎过的疲惫和清晰的痛楚，完整地说了出来。不是辩解，不是命令，沉甸甸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很疼吧……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比工作重要，你比任何事物都珍贵。”

肖洵没有睁眼，但一滴新的、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没入鬓角。

被覆盖的手背下，那死死按着胃部的力道，似乎极其轻微地、松懈了一丝丝。胃里的坠痛依然存在，唇上的灼热也依旧鲜明，但那只传递着温热的手掌，和那句沉重的“对不起”，像投入冰冷深潭的两颗微小的石子，终于激起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那点微弱的暖意像投入深海的星火，非但没能驱散寒冷，反而让肖洵一直紧绷的、强行压抑的堤坝彻底崩塌。起初只是眼角无声滑落的一滴泪，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然后，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细微耸动，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洵哥？不哭了好不好……没事了，没事了……”苏屹兆又靠过去吻他的眼睛，“宝宝，对不起……”

泪水是咸涩的，流进破皮的伤口里，无异于撒盐。火辣辣的、尖锐的灼痛感从唇上炸开，让肖洵在胃部的绞痛和窒息般的抽泣间隙，发出更加凄厉的痛呼。

肖洵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解的刑具里——哭泣引发胃痛和唇痛，剧痛又引发更剧烈的哭泣和痉挛，恶性循环，将他彻底拖入崩溃的深渊。

苏屹兆：原来他那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