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7、齑粉

直到自己躲在镜头死角偷闲时，手上还悠哉地转着钢笔，指尖轻轻一挑，小玩意儿随之轻盈游走，抬眼撞进某人似笑非笑的眸光里。

苏屹兆心下一颤，难以形容当下的感觉，就像心里别别扭扭扰了许久的玩意儿被牵扯了条丝线出来。

“苏老师今天不在状态啊，”顾云笙递来拧开的矿泉水，食指不着痕迹蹭过瓶身凝结的水珠，“在烦什么？要跟我说说么？”

原来那些刻意绕到他身边边的脚步声，从来不是巧合。苏屹兆无厘头地低笑了声，声线又沉又哑，“改签到凌晨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张不知道是谁甩给他的朋友圈截图在手机屏幕上泛着冷光——历历在目。

不动声色地占据苏屹兆的思绪，登机牌的一角从照片边缘露出来，明天凌晨十二点十分，直达。钢笔从指间滑落，在零零散散记着的几个关键词中上滚出几道蓝痕，像突然降落的雨。

“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原来朋友之间不告而别这种事会发生第二次。苏屹兆嘴角还挂着习惯性的笑，桃花眸却像突然断电的霓虹灯，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到头来只能从别人那窥见你的消息。

“对不起，我…”顾云笙挂着先眼尾的阴影突然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唱片，滋啦一声划出刺耳的空白，“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苏屹兆没什么感情地“哼”了一声，“你以为——那顾老师以为我们还是朋友么？”词句飘在空气里，轻得能看见其中悬浮的灰尘，每一粒都是未落地的真相，“还是连发朋友圈都要单独屏蔽我的关系。”

“对不起，”道歉显得笨拙又无力，顾云笙却反反复复地那几句话，“真的对不起，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没有屏蔽，就只有那条——”他着急忙慌地切出手机界面想给人看，略显苍白的解释却不合时宜地随动作停滞。

苏屹兆瞥了一眼，就见亮起微光的屏幕如同被挑逗着急了的小猫露出的恳切求饶，一晃而过，让人来不及窥见本貌，他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衬得眸色愈发阴沉，嘴角的弧度像是被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声里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行，就这样吧，顾云笙，就这样吧。”

毫无意义的话语在一个向来伶牙俐齿的人嘴里反复了两回。

“我……”顾云笙吞吞吐吐，显然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仍没有实质作为。

“什么就这样，别啊，你们吵架了？”赵柠思不知何时凑过来，用不高不低的娇俏声嗓插了一脚。

“没吵！”异口同声。

气氛莫名凝滞。

“哦好的，好的……”赵柠思不再自讨没趣，自觉绕开两位周身散发低压的“炸药桶”，“你们…呃、继续继续，不打扰了哈……”

“……”顾云笙默了半晌，额发投下的阴影里，嘴角抽起个半途而废的弧度——倒比哭还难看些，“录完先别走行么？我们聊聊，求你。”

“……”苏屹兆嘴唇微启又合上，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只垂下眼睑。那些在胸腔里翻腾的辩白像晒透的盐粒，还没出口就碎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