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1、散调

他将空碗轻轻搁在桌面上，瓷底与木桌相触时发出"咯"的一声轻响。指节还泛着姜汤蒸腾的热气，此刻正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抵住胃部。

温柔地问询声嗓穿透晨雾的刹那，肖洵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原本就苍白的唇色倏地褪尽血色，像被突然抽走了所有温度。抵在胃部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处将棉质衣料揪出扭曲的褶皱，另一只手却还维持着扶碗的姿势，指尖在碗沿上滑出半圈湿痕。

“唔……”

喉间溢出的气音被肖洵咬碎在齿间，背脊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弓了起来。他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下颌处摇摇欲坠。

肖洵试图抬头回应，这个动作却让胃部传来更尖锐的绞痛，瞳孔骤然收缩成两点漆黑的墨，映着对方惊愕的脸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桌下的膝盖撞上了桌腿，震得空碗在和餐桌的摩擦对碰里晃出细碎的声响。这声响似乎惊醒了他，突然用掌心死死抵住上腹，整个人向前倾去。

散落的发丝垂下来，在晨光中抖动着细密的战栗，像被风吹乱的蛛网，兜住他所有未能出口的话语。

眼底某人跟前的汤勺在瓷碗里晃荡出凌乱的光斑。

苏屹兆忽然听见人一声闷哼，紧接着手中的筷子脱离不受控制般“啪嗒”掉在桌上。

抬眼时只见人蜷着背脊，十指死死抵住胃部，煞白的脸上沁出细密冷汗。

“怎么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年运勉强摇头的瞬间，苏屹兆已然半跪在他身侧，掌心触到他腹部冰凉得令人心惊的皮肤时瞳孔骤然紧缩，“是……喝完疼的？还是疼很久了？”声音里绷着柳絮纷飞时空气的颤意，指尖却不敢用力，只虚虚护着肖洵痉挛的胃部。

肖洵刚想说话，一阵剧痛突然绞紧内脏，于是一句未出口的完整话语，只余下他本能低呼出的名字，“苏…屹兆……”。

苏屹兆看他整个人往桌沿栽，手臂立刻横拦过来。瓷碗砸碎的清响里，肖洵整个人已经被打横着抱进怀里。

苏屹兆抱着人大步流星往沙发走。

平整的衬衫前襟被肖洵攥出凌乱而不堪入目的褶皱，自己却被人搂得更紧。

苏屹兆半倚在沙发靠垫上，将肖洵整个人圈在怀里，掌心隔着轻薄的衣料质地缓缓画着圈。

暖黄落地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睫毛垂落的弧度温柔得能盛住躁动的日光，喉结随着如同哼唱摇篮曲的低哄轻轻震动，“刚吃完胀着胃了吧，我哪里没说清楚惹宝贝不开心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指腹每一次下压都精准避开他绞痛的部位，像在对待一件修复中的薄胎瓷。

“苏屹兆……”肖洵嘴唇先是抿成青白的直线，倏然张开时扯出一道晶亮的唾液丝。又一声呼唤从齿缝里挤出来，前半截还绷着，到“兆”字突然散了调，变成小动物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