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2、涟漪

扑腾的幅度越来越小，手臂的挥舞变得沉重而无力。肖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胃部的剧痛似乎被一种更庞大的冰冷和沉重的黑暗所覆盖。

　　肖洵感到肺像要炸开，火烧火燎，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只换来更多冰冷液体的灌入。

　　身体偶尔还会因为强烈的窒息感或胃部的剧烈抽痛而猛地向上蹿一下，做出一个徒劳的、抽搐般的挣扎动作，随即又无力地沉下去。

　　水面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微弱的气泡浮起。他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被一种无法穿透的、水波荡漾的绝望所取代。

　　意识彻底不受自己管辖的那刻，他想——

　　这个池子好深，水也好冷……

　　想，不知道苏屹兆有没有听见自己在叫他……

　　要是没听见就好了……

　　这样他忘得会快些吧……

　　最终，所有挣扎的迹象都停止了，身体缓缓地向幽暗的水底沉去，只剩下水面上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涟漪，又归于平静。冰冷的水彻底像是淹没了最后一丝痛苦的气息和生命的迹象。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什么都想不了了。

　　泳池里水纹波动，漂浮着晶莹的高脚杯，在泳池蓝光的映衬下就像是点缀在水面的蓝宝石，如同视觉盛宴一般，异常的漂亮。

　　而水里躺着一个容貌殊丽绝伦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外套，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飘扬，映衬的他的脸蛋格外的美好，可他却闭着双眼毫无生气地下沉。

　　苏屹兆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到落水的人是肖洵后的表情，只一瞬，血色尽失。

　　朝着楼下狂奔，跳进泳池里，似乎是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本能替他做下的决定。

　　这个念头盖过了所有理智和犹豫。他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恐慌和急切，呼吸都停滞了，身体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直直地坠入那片危险的蓝色。

　　苏屹兆用了些力道将人拽过来。

　　肖洵就这么安静地随水伏在他怀里，苏屹兆心下慌乱不堪，带着人游回岸边。

　　配合着迟来的救护人员将人抱上岸，苏屹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早已腿软得不成样子，最后是顾云笙察觉出他的力尽，伸手将他硬生生拖上岸。

　　来不及等自己完全调整过来，苏屹兆立刻要去查看肖洵的情况。

　　脚下踉跄了一下，又被人温热的手支撑住半个身子，苏屹兆侧目看见了顾云笙眼中的关切，似乎并不比自己看向躺在不远处任人作为的毫无生气的人少，“救得回来，”顾云笙眉头微皱，“我扶你。”

　　苏屹兆说：“不用了，谢谢。”侧身避开他的搀扶，自己朝着围满人的地方走去，又对议论纷纷的人群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在给肖洵做胸外心脏按压的急救人员身边。

　　躺着毫无知觉的某人那张脸上找不到一丝红晕，只有一种溺水后特有的、渗入骨髓的惨白。连嘴唇也褪尽了颜色，只剩下边缘一圈淡淡的紫绀，像一道绝望的烙印。鼻翼微弱地翕动着，是生命仅存的微弱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