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 二

“青春是个未完成时态的词。”

“绫华，让一下。”肆无忌惮的笑声，张扬，放肆，不可阻挡。

舌头在上齿下端盘旋，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由梦转醒，应是无恙，除开纠结与挣扎。

太阳直射点向北移去，昼渐长夜渐短，太阳高度角逐渐变大，正午日影不断变短，日出越来越早，日落越来越晚，月由缺到圆又由圆到缺，树木抽芽繁茂，无论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乃至于生活现象，都昭示一个相同的事实：光阴流逝，岁月如梭。

时间不知疲倦向前奔涌，落下一地不知所措。中考倒计时的开头数字从“2”变为“1”，还有不到二十天，一部分人九年的累积得以释放，二年的付出有所回报。

刷题愈发熟练、机械至于僵硬，同一个领域经年累月的重复，学习行为的巩固，条件反射的形成。笔芯耗尽，白纸黑字的试卷重叠，加上红色字迹的批阅。

十几天，听起来转瞬即逝，过起来遥不可及。总会路过高三的教学楼看几眼应届高考生，总盼望自己能快些走到道路的尽头，总期盼前方是波澜壮阔的旅程。

何悦要崩溃了，日子像没有波涛的死水一样看不到尽头，对地理生物的忍耐将近极限，好像脑子里有一根弦，再紧一些就会断裂。从不缺人火上浇油，老师、家长、同学，或者只是无生命的倒计时电子显示器。

体育课被地生收入囊中屡见不鲜。周二，来之不易自由活动的体育课。每个半场上聚集一个小团体，只有她一个女生。想起未反驳出口的那句“去球场打篮球的男生注意安全”，究竟是篮球这项运动抛弃了女生，还是女生抛弃了篮球这项运动？

这种孤独向来长久，自她站上球场就开始酝酿，在漫长的岁月里发酵成不可遏制的寂寞。可习惯了独处的人对孤独总是熟悉至于享受的。

运球，投篮，打扳，弹出去，捡球。

时令春末的最末，马上步入初夏。正当时，阳光热烈似火，带着豪爽与无所顾忌洒下来。很热，很闷，球场上毫无遮挡，喘不上气。形式上反复的动作，运球，投篮，捡球，再次开始。

这是最本质的篮球的快乐，是她最开始领悟这项球类运动的真谛。

不远处的半场，是自班男生的大呼小叫，十余个人战作一团。 Dull.她瞥过头。不是厌烦人多的吵闹，只是厌烦不知所谓的喧嚣。从前球场上也会有如此多的人，数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彼此熟悉，彼此关心，开玩笑，悉心指导，会在一个好球进篮时异口同声叫好，也会在错失一个好机会时破口大骂。可这些都不重要，场上再怎么急，完事儿也依旧勾肩搭背。他们没有谁细致研究过顾拜旦的文章，却又比哪个专家都懂得奥林匹克精神的真谛，是为了赢又不为了赢，是团结、拼搏、上进，是奋勇向前，是所向披靡。

很多东西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那段日子如她就是鲁迅先生的《社戏》。她一辈子里最舒畅的球，已在那段日子里打完。再没有那晚似的好时光，也再不复那夜的酣畅。

运球，投篮，入筐，捡球。一滴汗顺发丝流下，滴在校服短袖的衣领上。又一球，弹性势能化作动能滚向一个偏僻的角落，随即在克服摩擦力的过程中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一角，还带着轻微的摇晃。铁架子上缠绕的是爬山虎和野草，生机勃勃。单载一个取景框，像是什么青春少年风纪录片的结束。

我的青春，应是现在进行时吧。不对，现在完成进行时，有没有什么从过去到现在再一直延续到未来的时态？最好选这个，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