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吹口哨

  摁响炸药包的人将遥控器扔进了垃圾桶里,一次性塑料手套也被取下,在充满雨水的地面上,长方形的地下水道冲刷着,泛着黑色的臭味,融为一体不见了。

  那书店里面好得很,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只是走进来的男人雨衣上下都让雨给打湿了,也弄脏了干净的书店地板砖,坐在柜台那的老板不敢动——只是绷紧了背假装在做自己的事情,不时翻过几页书。

  “余百泉。”

  但还是被叫到名字了,书本被合起了,放在一边,那三十来岁的书店老板穿着一袭中山装,慢慢站起来,从柜台里走了几步,却被拦住,又硬生生是坐回去了,看着他,问来的人:“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沈之蕲揭下雨衣帽兜,尝试用衬衣角擦干净了自己的眼镜片,戴上,然后才看着对方那张毫无攻击力的脸,笑了一下。

  “其实我只是。”

  说话的人摸了下自己的口袋,什么也没有摸到,顿时脸上的笑容被收了起来,想起了她指尖触碰在美工刀刀柄处,往下一压,在握住刀的瞬间收走。

  ……

  手里头有些生锈的刀片似乎不太相衬。

  “想来,随便逛逛。”

  “好,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找不到,可以问我。”

  余百泉见危机暂时解除,重新将书本翻开,微微弓下身腰,像一个正常书店老板一样不再过问,静静的等着顾客挑选好书籍再走过来。

  书还是那一页,脚步声就要由近及远,变成了由远及近,声音停止时,柜台上落了一道阴影下来。

  “是找好了吗?”

  余百泉抬头,即使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也继续照样将递过来的书翻到背面,看了眼上面的价格,然后又翻转回正面,不经意似的看着那上面写着的字,递还回去。

  “九五折,三十点五元。”

  “真洗手不干了?”

  那是一本橘黄的封面,中间画了一朵被吹散的白色蒲公英,看着它的人缓缓抬起眼,灰白色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递出了最大面额的境外货币,像是不知道自己其实在境内一样坦然拿了出来。

  “有人能让你做事,在我这里也一样,对吧?”

  余百泉面色如常:“只是一些简单的事情罢了,就像杀人越货,或许会比在邦察的日子更安全些。”

  “那可惜了,我不喜欢被人冒犯。”沈之蕲搭在柜台上的手转着刀片,微微垂下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道:“昨天晚上放在这儿的纸盒子,地址,换掉。”

  余百泉看着他从冲锋衣外套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已经被雨水有些浸湿了。

  字迹不是很清楚,但最大的问题是那上面的字写得太过潦草,比沈之蕲看过的那叠照片后面的字,还要难以辨别,笔压偏重,笔速却又时缓时快。

  “南宁路214号二楼,靠最外面的那间租房,左边。”沈之蕲并不觉得那些字极其难认,即使个别字确实无法一眼看清楚是什么,只能依循记忆,口述道:“换成一楼。”

  余百泉毫不在意那上面的面额与书本价格不等,将摊开的纸钱对折了一次,就收了起来,关上抽屉,警示道:“只要不要让我参与这些事情……”

  没等他话说完,那隔柜里的纸箱忽然被沈之蕲打开——

  被剥出了人皮的躯体丑陋得像是一摊烂肉,血腥的恶臭味几乎是在被打开的那一刻到达极致的难闻。

  “你做什么?!”

  听到余百泉的问话,沈之蕲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神情有些不对劲的人。

  里屋那边传来一些脚步声。

  “借把伞吧。”

  余百泉稳了稳神,从柜台边的椅子上站起来,顺便还紧紧关上了那个纸盒子,洒了些夏天驱蚊用的花露水。

  “我去拿!”

  在里屋自己住的地方拿了把黑色的雨伞,递给他的时候,余百泉看着那双灰白色的眼睛,透明调的瞳孔似乎能清楚得看到里面的血管,就像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不是心情很好,但也许来自于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控制,让他很愉悦的展现了一下自己的伪装,“谢谢。”

  沈之蕲接过伞后就走出了书店,只是刚走没两步,就回头看了眼这店面名字,两边摆了各种各样的植被、白色的盆栽在黑暗中变成灰色。

  昏惑的灯光打在他苍白得不像话的脸上、手臂上,不同时他眼皮肤白化症的那种白色,而是重伤未愈,还一直待在黑暗屋子里的那种病态的苍白。

  ……

  那微微张合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即使是唇语,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心底有个想法在这一刻滋生开来,也一定是说了什么。

  雨下得大,走得也快,江荫打着伞也淋了一身雨,但也算得上是很快就能回到租房了,她摘下眼镜,整个黑色边框眼镜上都是水,生理期还隐隐疼得厉害。

  洗了个热水澡,衣篓里又多加了件衣服,她吹干头发,将还需要散热的吹风机放在矮柜子上面,去烧热水——

  红糖已经倒进了热水里面,但面色却有些疼得晃神,江荫下意识伸手摸了下手机,刚好看见弹出条未接来电。

  虽然没标注是谁,但她这个号码好像是白屿的,所以只是迟疑了一会就决定回拨过去了,那头嘟嘟了十几秒才接通,传来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冷漠嗓音。

  “喂。”

  “刚才在路上,下雨不方便接电话,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荫只是喝了一口,然后就将水杯盖紧盖子,缩到被子里去捂着肚子,斜躺在床头,问他,卫生间里淋雨的水没有停,白天的太阳倒底是毒辣,即使阵雨多,但留了些热水洗漱不成问题。

  先前那场行动,还是白屿将刘灿然救回来了,此刻刚从审讯室出来拿了文件夹,前脚还没来得及去找法医,后脚又被一个同事给叫走去了开会讨论的隔间里面。

  整个人连轴似得转了一整夜没个休息,更别提喝口水了,嗓子都是沙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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