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需要他,推感情线
第二天早上,江荫照常去小卖铺上班,起了早先去安若萍的摊子上买早饭,提前打了电话。
“是荫荫啊,你来十六中门口就行,我在这儿摆摊,还在原来那老位置呢。”
“安阿姨你手臂好些了这是?”
江荫看着外面刚下过雨,凹凸不平的坑里积了不少水,还是换了双运动鞋出去,边关上门,边随口问问。
“好多了好多了,这摊子啊也该摆了,不然等她们高中放假了,生意就一下子少多了。”
经过安若萍店铺的时候,她看了眼那关着的店面,虽然公家和肇事者赔了不少,但店里装修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那您这是快要收摊了吧?我看高中上课时间要早好多。”
“那都是饿着肚子上早读的,瞧让你忘得,差不多得七点半下课,然后才来吃饭呢,现在啊我还在这儿呢,刚忙完,你慢点来,注意路上安全啊,不急。”
“好,谢谢安阿姨。”江荫又和安若萍说了几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临近十六中,便能看见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正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桌子上玩拼图,说说笑笑的很开心。
大概是要收摊子了,小安然乖乖站在一边,雨布撤下来过后搭在推车上,安阿姨身上不免会淋了不少雨。
小安然兀自撑着一把黑色的大雨伞,使劲蹬着小短腿,但是伞也够不到妈妈头上去,嘴上瘪着很不开心。
江荫过去给安阿姨撑伞,刚向小安然看过去,结果小男孩居然有些小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缩回了自己的手,最后只能选择乖乖得给自己撑伞。
“果然还是得个子高,才管用啊。”
安阿姨看着她,就像看自家亲闺女李沐宁是一样,眼睛里面带着很柔和的光,连着两个人一块调侃,让小安然踩着水儿气鼓鼓地说道:“我也要长高高!”
江荫难得笑了一声,握着雨伞的手微微向里压,耳旁的头发慢慢垂了下来,看着安若萍笑话这小子。
“长,那可得必须长。”
江荫举着伞,和安若萍不时说着话儿,回到店面里去的时候,那刚走没一会儿的吊车,已经运走了侧翻的货车。
关起来的卷闸门缓缓升起来,江荫在屋檐下收了伞,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远处站了个人,只是先前宽大的伞檐挡着瞧不见,这下仔细一看眉目有几分像是认识的人。
“嗳荫荫啊,那是你朋友嘛?”
安若萍看江荫在原地站了会儿,回过头来,刚要说话,就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人。
“嗯。”江荫点了点头,站在屋檐下面收了伞,没有要走到外面去,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但余光间瞥见他主动走了过来,只好问道:“你好些了吗?”
安若萍将拿给小安然的那把黑伞,撑起来放在地面上沥水,扭头就看见这小伙子脑袋尖儿上,贴着个创可贴。
“这小伙儿啊,咋脑门上还贴着创可贴呢,外面雨都快要吹进来了,屋里站吧,荫荫你也过来,屋里开着电风扇,凉快些,外面天闷。”
小安然回来过后,就趴在安若萍怀里睡觉了,这会儿正抱着,走进平时住的内屋里去了。
帘子外面两边都是桌椅,有的因为车祸已经不成样子了,但勉强还能有几个,被收拾干净了过后可以坐人,只是中间过道的空间不大,一个人过就差不多了。
霍迟看着安若萍出来,是先开了吊扇,声音慢慢地道了句:“我没事,谢谢。”
安若萍拿着刚才在雨水里淌湿的鞋子,看他那不肯多吭声,叹了口气,取了一双干净的鞋子进去,边走边道:
“这有啥好谢的,就是我噢,都不好意思让你看着这糟乱样进来了,还港这蛮横的人少嘞,算了算了不港辽,总归是比前几年好多了,那时候,街上的不念书的多啊,荫荫呐。”
“嗳。”江荫跟在霍迟后面,最后才走到前台这儿来,也不怎的听清楚安若萍在念叨什么。
只听见她从房里出来,进厨房之后的半句话了,“这面喏咋没了,吃馄饨行不行啊?荫荫。”
“可以的。”江荫知道自己这是来晚了,没有多余的面倒也正常,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
“那你朋友嘞?小伙儿,吃点啥?”
“一样。”
“好嘞,稍等会儿哈。”
安若萍开了油烟机,就不再说话了,只在问了句霍迟,要不要吃点什么,得到一样的答案之后,就开始在厨房里面煮馄饨了。
江荫看着他头上的创可贴,目光落过去的同时,问了句:“你的伤势去过医院了吗?”
“去过了,没事。”
霍迟将伞靠在她的伞边上,两把伞一起放在靠近桌子的地上,撇开话题道:“我从租房出来,看见你在这,想着打个招呼。”
“没事就好。”
江荫点了点头,见是要找不到什么其他话题的感觉,沉吟了一下,将目光挪开去看窗外的十字路口。
“霍迟。”
她看见了窗外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在心底有无数种属于这世间的悲凉,在垂眸间诞生,悲欢喜乐、生离死别、自私与高尚。
“你喜欢我吗?”
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天生不懂这些情感,只觉得虚无荒诞,像是中世纪里的一场歌剧,粉头彩面、衣着靓丽,却在演绎着这个时代的悲哀与冷漠。
大概是需要他吧,所以才会忍不住得想要去成全他,然后最后还是折磨他。
只是最后,她在听见他隐瞒真相时,几乎要崩溃开来,崩溃于自己不被爱的事实,但也只能去逃避、去放逐自己的目光与灵魂,偏偏他的声音要拉她回来。
“是。”
坐在江荫对面的人合了合眼,在一片漆黑中聆听着窗沿上的雨滴啦落下,在坠‖落致死的那一刻,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霍迟努力控制自己的冲动,企图用理性去思考,“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在学校的旧窗台边上,绿树梢头趴着一个在慢慢写作业的你,在听课、在不听课;在看着老师、在看着墙边缝隙;在哭,不在哭,我都喜欢……”
江荫没有去回答他的话,只看着安若萍端着汤碗出来,微松了口气,抬手去拿桌子上的筷子,就放在铁筒子里面,是洗过的。
“谢谢安阿姨。”
“客气了啊,呐,筷子在这儿,你的也快了,马上就端来。”
安若萍朝江荫笑了笑,看霍迟是第一次来,指着装筷子的铁筒子,后半句话是和霍迟说的。
“好。”
霍迟看着安若萍再次过来,那汤碗里多放了点葱,再看江荫碗里没有,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和江荫一样,在安若萍端上桌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安若萍这一趟来了,就没再走了,对着江荫说些家常话,不知道是说到什么,提到樊玉。
“是嘞,就说到这个,我还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樊玉那伢子,还在我这儿呢,说是宁宁不回来了,但也得回来看看我这个阿姨,再给小安然送个卡通画过来,谁想的到有车祸。
那真是吓死我了,可怜这伢子嘞,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她家里人着急死了,不过好在没什么大事,听说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那就应该没伤到筋骨。”
她们三个人,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当年高考填志愿,樊玉都直接拿李沐宁的志愿表抄去了,但最后还是因为分差了一点,没去成一个大学。
江荫当时想报汉语言文学,只是后来还是没能看到那张志愿表,现在念的专业不过是三房擅自作的主。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正常的生活,还要活得清楚而又灿烂,她宁愿活得浑浊麻木,天生坏种。
后来听说那报志愿的书,是很厚的一本,从985名校列到一百多分的不入流三本,整整列了上百所三年分数线,以及各校专业分数线。
安阿姨说了几句当时的场景,话就拐到了四年前大家伙还在读书的时候,江荫付了馄饨的钱,走之前说是会去看看樊玉。
“那哪儿能不行,刚好还能合着一块聊聊天,宁宁要是知道了也得担心坏了,不过她啊,是暑假不回来了,要在那边事务所实习,忙得很,不回来好,回来了怕呀,真不知道在这儿会怎么样,都是缘分这也是噢。”
“提早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也是挺好的。”江荫应了几句,和霍迟离开小餐馆时,天已经没再下雨了,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出了店面,踩在水坑里的那一瞬间,泥浆溅到了鞋面上、裤脚上,但脸上没有表情变化。
“宁宁也是这么讲的,要走了啊?慢点噢,外面刚下了雨,路上滑,小心点呐。”
江荫点了点头,道过别后,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了,出来时,从玻璃窗户上看过去,雾气有些散开了,衬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觉得万物似是有声。
“我去那边。”
她指了指右拐的道路,是要去小卖铺上班,看了下霍迟,“你呢?”
“我回去睡觉。”
很实话的一句话,霍迟真这么想的,只是单手碰到裤袋里打火机时,停顿了一下,连着烟都没有拿出来,只什么也不做,陪她在红绿灯旁边站着。
“那你不要后悔,可能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明明已经是绿灯了,可是当江荫说下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不想走向分叉路口的下一步,只停留在原地。
那张苍白的面庞有些略失血色,慢慢笑了一声,说:“那么,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我亲爱的你。”
霍迟说完这句话之后,顺便也解释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生气,我跟你说,好不好?”
“才不要。”江荫拒绝,一点都没有被感动,霍迟知道,她是真离生气只有一丝的距离了,于是赶紧跟在她后面道歉、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