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奶奶拜拜。

我在奶奶的家门口跟她挥手，妈妈和我刚从这里吃完中饭。走下楼梯，阳光透过楼梯口铁门上方的缝隙洒在地上，有些刺眼，我一手半遮着眼睛踏出去。坐上车后，我关上车门，天地在那一刻倒转，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过了许久，我缓缓睁开，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小路，奶奶家楼下的那条小路。四下张望，我并没有找到妈妈的车，应该停着几辆的草坪车位空空荡荡。

我：我怎么在这儿啊？妈妈呢？

我自言自语，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身后的阳光突然变得明亮，忽地转身，一个老人缓缓向我走来。光影为他披上了外套，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每走一步，水泥路上就凭空长出了鲜花。终于，他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望着他，稍稍歪了歪脑袋，满眼的疑惑。

爷爷：站在这儿干嘛？快上楼吧。

他往奶奶家的方向走去，我站在原地没动。

我：os：他是……爷爷吗？我该遇见他吗？

我摸索着上衣口袋，翻出了手机，上面显示“2024年7月21日”，爷爷已经离开我好久好久了。这条路我走了千万遍，不可能走错，可我此时此刻不该出现在这儿，而应该坐在妈妈的车里，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爷爷：快上来，该吃饭啦！

爷爷见我不动，站在楼梯上回头对我喊着，我没别的法子，只好上楼。奶奶家的门开着，里面是熟悉的陈设，爷爷在他经常坐的位置坐下，奇怪的是，奶奶和妈妈也在她们一直坐的地方，唯独我的位置空着，就好像这顿饭局里，我是那个迟到的客人。

妈妈：来坐，开饭了。

妈妈朝我招手，爷爷奶奶笑着，也像在等我入座。我寻思我已经吃饱了就不吃了，可双腿莫名不听使唤，控制着我在空位上坐好，坐下的那一刻，胃里猛地翻江倒海，我紧皱眉头，眼睛也随即紧闭。不久，饥饿感袭来，我又该吃饭了。爷爷依旧笑着，却只是拿着筷子捧着空碗看我，妈妈和奶奶正常吃饭聊天，却从未跟爷爷有任何交流。

妈妈：妈妈在网上新学的菜，你尝尝好不好吃。

妈妈给我夹菜，我趁机问，

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跟爷爷说话呀？

妈妈：爷爷？你爷爷不是走了吗？

妈妈：咋了你想爷爷啦？

我：他不就在那儿吗？

我指了指爷爷，妈妈却把手贴着我的额头。

妈妈：你发烧把脑子烧坏出现幻觉啦？没有啊。

妈妈：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我望着爷爷，他依旧在笑，一根手指抵着嘴唇，像是在提醒我，别太在意他的出现，只有我能看见他也没关系，就让他静静地看着我们吧。我抿了抿嘴，轻轻点头，埋头吃饭。

分针在钟盘上走了一百八十度，之前的饥饿感消失了。爷爷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着墙，慢慢站起身，走到家门口，回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