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爷爷：吃饱了吧？吃饱就跟爷爷走吧。

我望了望门口，又望了望饭桌旁的妈妈和奶奶。

妈妈：妈妈跟奶奶说点事，你先回家吧。

妈妈：喏，钥匙给你。

妈妈把那个只有我自己家一把钥匙的钥匙扣递给我，我握着钥匙走出门，又轻轻关上。爷爷走在向下的楼梯上，稍稍侧身向我伸出手，原本对只有自己能看到爷爷略感恐惧的我，在面对眼前这个散发着暖意的老人时放下了所有防备，当我的手与爷爷的手相触，胸腔里充斥着暖流。

我：爷爷，为什么妈妈和奶奶都看不见你呀？

我抬头望着他，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爷爷：因为爷爷是来看你的呀。

爷爷：你知道吗？爷爷想来看你好久了，可一直没有机会。

爷爷：你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是你一直想考的，对不对？

我沉默了，因为那并不是我最想要的，可也已经很好了。

我：对。

为了不打击爷爷，我选择不说真话。

爷爷：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听你妈妈的话？

我：好，我一直都过得很好，也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

我用力握住爷爷的手，害怕他下一秒就从我眼前消失。

我：那爷爷，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见到太太和太奶奶了吗？

爷爷：爷爷已经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团聚啦，也过得很好。

爷爷：你看，现在的爷爷是不是很意气风发？

我拼命点头，害怕爷爷看不到我的回答。是啊，眼前的爷爷很健康，皱纹也少了许多，想必在他的国度，吃的都是他喜欢的，也有老朋友一起打乒乓球，就像从前的他。

我：爷爷，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犹豫着，略带羞涩地问，因为即便在爷爷生前，我也很少拥抱他。爷爷张开怀抱，

爷爷：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紧紧抱住他，原来爷爷的怀抱这么温暖，和想象的一样。我多想时光就在这一刻定格，多想爷爷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风，从楼道里的窗户吹进来，吹干了我眼角的泪水，爷爷松开我，看了看右手的手表。

爷爷：快到时间了，爷爷该走啦。

我微微皱了皱眉，后又缓缓舒展。

我：os：是啊，爷爷的出现本就始料未及。

我：os：他的世界也一定有它的法则。

爷爷两手搭在我的肩，

爷爷：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爷爷了，爷爷一直都在你身边。

爷爷：走啦。

我站在楼梯口，爷爷渐渐走远，他还在笑，可是眼睛里亮亮的，或许他也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们吧。一定是的，不然他不会一步三回头，不会每走一步都有停顿，不会悄悄用手抹眼泪。我朝他挥手，泪水止不住地流，不知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哭得太用力导致头有些晕。等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我发现自己坐在车的后座，妈妈握着方向盘，我的眼角挂着泪。果然还是梦吧，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遇见早与我阴阳两隔的爷爷呢。可是爷爷啊，现在的你，一定也和梦中的一样，过得很好、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