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37)

多亏了那支价值不菲的宝贝钗子,望玺才不至于连带狐狸笼子被扔出去。冯姑姑答应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求刘婵玥把它藏紧一些,否则被那些管事的宫女抓了,她也救不了。至于口粮,自然也是从她们自己的伙食中扣,冯姑姑额外提醒,浣衣局的伙食向来是宫中最差的,自己能吃饱就不错了。

刘婵玥她们被安排睡大通铺,和十几个粗使宫女挤在一起。桂花油味道、恭桶味、女人来月事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味道不言而喻。一个小宫女问道:“冯姑姑....确定让你们睡在这儿?”

“这儿怎么了?”刘婵玥熟络地铺床问道。

小宫女艰难地说道“这儿....刚死了人。”

刘婵玥的手不住地一抖。“什么,死了人?那你们还住在这个屋子。”宝珠惊恐地抓住了阿奴,好像这四周有鬼。

小宫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当这里是娘娘的宫室呢?在浣衣局,有屋子睡就不错了。”

“原先睡在这里的人,怎么了?”刘婵玥神情凝重。

小宫女摇了摇头:“一个得了风寒,病死了。另外两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害了肠胃疾病,没闹腾两下就没了。倒是正好空出三个铺来。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浣衣局常有,这床单被褥都是洗过晾过的,倒也干净。只是你们要保重身子,可千万别生病。毕竟咱们这些人,连抓药都不配,挺不过去就只能活活病死。”

门外传来响动,是值夜班的人回来了。青儿进门之后说道:“这儿除了冯姑姑就数我最大,跟我作对,就是跟冯姑姑作对。”

“你算什么....”

“宝珠,好了。”

刘婵玥看向青儿,说道:“看来今日的话,是我没有说明白。‘龙游浅水遭虾戏’指的是龙在浅水里游动,虾却把它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东西来捉弄。而‘虎落平阳被犬欺’,则是说深山中的老虎在平地受困,连狗都敢上来欺负它。至于‘得志猫儿凶过虎’,讲的是,明明是一只狸猫,稍微得到点权势就比老虎还威风。龙不会一辈子待在浅水中,老虎只需要一口就能把狗杀死,凤凰就算是落了毛,也有涅槃重生的一天。而那狸猫就没有那么幸运.....小人得志终究是一时,总会被拆穿,打回原形的一天。青儿姑娘,你说是吗?”

青儿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挖空心肠也找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回怼,有的只是干巴巴的脏字儿,顿感差距之大。她咬了咬牙,愤愤地掀开被子。“你们....给我等着!”

次日一早,三人就被安排去挑水。刘婵玥这才知道,冯姑姑在浣衣局是个不大管事的,成日躲在房中和老宫女打牌。管束下人的事情她都会丢给青儿去做。

“你凭什么让我们干这么重的活?”看着满地的空桶,宝珠知道这是报复,直接撂挑子不干。

青儿鄙夷道:“这里是浣衣局,又不是储秀宫,除了重活,就是脏活,不挑水也可以,那就去刷恭桶吧。”

“你不怕我和冯姑姑说理吗?”

青儿噗嗤一笑:“这事到了冯姑姑那里也是有理的,你们刚来,就是我把贵人的衣裳让你们洗了,你们能洗得明白吗?要是洗的不干净,连累的可是我们满局的人。”

“好,挑水就挑水。”宝珠赌气地扛起扁担。

刘婵玥担忧道:“你还是不要挑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呢,连走路都困难,今日的活儿还是我和阿奴来干吧。”阿奴也点点头,帮助宝珠卸扁担。

宝珠抓着扁担不松手:“两个人实在太辛苦了,我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你瞧,我已经能走路了。咱们三个人就我力气最大,一个人能挑两桶水呢。”

青儿插话道:“随便你们怎么安排,总之午时之前,要把那口水缸全部填满,否则就别吃饭了。对了,这附近可没有水井,你们要打水,得去上林苑的御河。我可以派一个宫女带你们过去,只这一回,以后都要记着。”

院子里的水缸足足一人高,要想要填满谈何容易?刘婵玥三人走后,和青儿亲近的宫女问道:“附近不是有水井吗?姐姐怎么让她们去御河打水?”

“只有脚程够远,手里的东西够重,她们才能记着,我是她们惹不起的人。”青儿冷哼一声,提着裙子朝里屋走去。

上林苑距离浣衣局极其远,弯弯绕绕走了好久,几个人才到御河。宝珠崴着脚,走咯都不大顺当,引得路过的宫女内侍们侧目。清晨的日头还算不上毒辣,雾白的日光透过叶空隙打在不宽的河面上,偶尔有晨风拂过,泛起粼粼的波光。上林苑或许是宫中最亲近自然的地方。

刘婵玥举目侧望,望见的终于不是金色的琉璃瓦,而是密密麻麻的梨花,一浪叠着一浪的白。淡雅的花香令她短暂地回到了刘府,小姐庭前的那棵梨花树。如今,花叶比那时更加葱郁,上林苑连片的梨花如浮云盖雪,悄悄中和了仲夏的燥热。

“咚”得一声,宝珠的水桶掉在地上。她揉了揉酸痛的腿,懊恼无比。“我看,她分明就是不想给我们饭吃。”

阿奴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来此,就该想到会有这一遭,也是咱们时运不济,竟然又遇到浣衣局那帮悍妇。”

那一缸水在午时之前注定是打不满了,不过也不能一滴也不打,阿奴将袖子挽起来,拎着水桶就往御河里泡。“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我向良妃请罪,自贬来浣衣局,其实是有私心。”

那块碎布她至今仍然贴身藏着,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宫中找到师父之死的片叶线索。和他相处这数年的点滴告诉她,他和眼下的宫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他的死。她贝齿轻启,所思难以启齿,然而还是说了。

“宫中众多衣物,都要经过浣衣局之手,先前有人说过,师父房中留下的断锦出自宫内。我想.....若是能找到相应的料子,或许能够找出真凶,揭开当年的事情。”

静默了片刻,唯有河风轻轻拨动裙摆。宝珠抿唇一笑,道出那久违的称呼。“阿竹,我们怎么会怪你,若非你自请来浣衣局,我怕是还没出京城,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她眼眶一热,缓缓拉过刘婵玥的手,感激的泪水蓄积在眼眶中,嘴角仍然是上扬的,露出两枚浅浅的梨涡。阿奴也点头,目光晶莹。“是,你做了娘娘,待我们也如姐妹一般,若是来这儿能替你分忧,就算是洗一辈子的衣服也是值得的。”

“是呀是呀,其实洗衣服也没什么不好的。”宝珠拉过刘婵玥的手,再将她微微泛红的掌心摊开。“我从前就听夫人和乔夫人私话,乔夫人你认得的,年近四十仍然肤白胜雪的那位美妇人。她说这手啊,要多多在水里泡着,那才又嫩又软呢。”

刘婵玥被她逗笑:“净瞎说。”

阿奴说道“其实做宫女也挺好的,年满二十五或许还能出宫.....”

声音越说越小,讲到后面停了。刘婵玥知道她要说什么,若真的能出宫,刘若煜或许还在等她,他们之间还有厮守的机会。刘婵玥低头,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宝珠见她神情不好,悄悄拉了拉阿奴的袖角,又反身抬水桶。“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快些打水吧。”

刘府对下人向来宽厚,像阿奴宝珠这样屋里的丫头更是没有做过粗活,几个人瘦弱扶柳,扁担刚一上身便连人带桶翻了过去。

宝珠本就有伤在身,伤口还没结痂,又因为发力而撕裂开,疼得她脸色霜白。偏偏她是个犟种,隐忍不发,直到血色沁出衣裳之外瞒不住了,才肯罢休,退到河边专门舀水。

晌午,日光晒在她们柔嫩的肌肤上,犹如匕首割破绸缎。走在炎炎的宫道,刘婵玥脚步虚浮,眼前模糊不清。此时她才发现,在储秀宫的日子她从未了解过这座皇宫。譬如这长长的宫道,望着似乎没有尽头。毒辣的太阳就这样赤裸裸地铺下来,头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遮蔽。

远远地,不知道是哪位主子的软轿子路过,劈啪作响,那声音着实悦耳,婢女们拥挤在轿子下面,慵懒地打着扇子,享受着轿子顶部的阴凉。刘婵玥见了她们,不得不放下水桶,在侧首叩拜。再度抬起扁担,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子一歪溅出水来,肩膀也早已酸痛无力....

直到午膳时,那一缸水才降降填了一半。青儿瞧了一眼,甚是满意。“到了用饭的时辰,看来今天这饭你们几个是无福享用了。”她看着刘婵玥脏污的裙摆,仿佛是欣赏一件上佳的藏画,露出快意的笑。“咱们浣衣局不养闲人,这一缸水还没有装满,你们就不能歇着。等什么时候装满,你们就什么时候吃饭。”

“你....”宝珠的嘴已经全然没了血色,一口气没有顺过来,身子一落,瘫倒在地上。“装什么装?别以为装晕就能不干活,这种伎俩我刚来就用过了。”

“宝珠!宝珠....你怎么样?”刘婵玥忙蹲在地上接住她,听到青儿刻薄的话,她愤然抬眼,眼底是不曾有过的森然和凌厉:“她刚刚受过仗责。”

青儿被那眸中的寒光吓到,不忍扶了扶身后的门框,口中念念有词:“不会真出事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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