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33）
自打进了宫，刘婵玥就难睡一个好觉，翌日夜里也是。她迷迷糊糊地听见，门外有纷纷的脚步声，声音乱糟糟地一团，滚毛球似的越滚越近。
房门砰的一声开了，刘婵玥吓得直直坐起来，瞬间冒了一身冷汗。眼前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拿袖子遮住眼睛。“什么人？”
床前站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人手里提了一盏宫灯，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宫灯亮的发白，让光前的几人形同鬼魅，吓人得很。“刘御女，得罪了。”其中一个老宫女瞥了小宫女一眼。“还不快给娘子更衣？”
她身后闪出的两人齐齐称是，然后捡起挂在架子上的衣裳就给刘婵玥硬套，动作粗鲁地不像是伺候主子。“放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宫女的态度因为这一声音暴喝而稍稍柔和一点。“娘子，奴婢传贵妃娘娘口谕，搜查储秀宫各居所。”
“为何突然搜查？”
“蓝御女丢了一支镶嵌珍珠的镯子，因为是陛下赏给贵妃娘娘，娘娘又转赠给蓝御女的，是御赐之物。娘娘有吩咐，储秀宫各间都要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另一名老宫女则直接吩咐手下动手，撸起袖子来，她的手脖子上还戴着一只不合身份的金镯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刘娘子，您体谅。”
几人刚撬开妆匣，一名拨乱了头发的宫女就红着脸闯了进来。“东西，找到了！”刘婵玥心里咯噔一下。
“哦？”得了消息，那戴了金镯子的宫女幸灾乐祸起来。“青儿，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宫大内偷窃御赐之物？”
那名叫青儿的小宫女喘着粗气说道：“您出去瞧着吧。”
刘婵玥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往外走。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一伙人在院子里围成个圈，人头攒动，中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她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
“刘御女来了。”老宫女高喊了一声，那怪圈散开一个口。一个宫女把宫灯放在脚边，强行将灯光扑到跪在地上那人的脸上。那人被一左一右扭了手脚，似乎刚刚还何人斗殴过，连头发都散了一边，插在发髻上的那支簪子摇摇欲坠。
借着灯光，刘婵玥终于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人是谁，居然是阿奴！阿奴咬紧嘴唇，眼眶红了一圈，一派冤枉的模样。“娘子，就是她，偷了蓝御女的镯子！”方才来报信的青儿整理了一下仪容，指着地上的阿奴说道。
阿奴的面前铺着一块白绢布，上面倒的正是她的金银细软，有铜钱、手环、耳环、簪子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只有两件不似俗物。
第一样，自然是蓝岚丢的镯子。纯白无瑕的犀角上缀了一圈南红珠子，中间那颗珠子斗大，十分晃眼。这第二件，是一块晴水色的连心玉佩....玉色剔透，显然不是俗物。仔细看，上面还有“同心”二字，字体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男子刻的。
阿奴看着上面的东西，连连摇头。“娘子，奴婢没有偷....”
宝珠铿锵地说道：“奴婢相信阿奴姐姐的人品，这等龌龊事她绝对干不出来，娘子，你要相信她啊！”
青儿：“奴婢倒是觉得，阿奴姑娘未必干不出这种事情来。方才奴婢进门的时候，就见她深夜未眠，坐在镜子前挽发摆脸，头上的簪子就是证明。无品级的宫女不许装饰，她如此爱打扮，未必做不出偷盗首饰的事情。蓝御女的那镯子是极为稀有的白犀角做的，就是在宫里也是只有几只。她必然是见了眼馋，这才起了贼心。”
“呸，你说的头头是道，连这镯子上的材料都了解的这样清楚，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拿的？”宝珠结结实实地啐了她一口。
阿奴又摇头，只听咣当一声，那没有插好的发簪落在了地上。“你们放开我！”阿奴奋力一甩，趁着她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挣脱了束缚，小心翼翼地拾起来那支簪子。“瞧瞧，这可不是视宝如命？”
一旁的老宫女倒是有了新的发现，弯下腰去拾起来那块连心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什么？”
阿奴爬起来伸手去夺。“那是我的东西！”
没有等到她扑过去，几个宫女就从身后扭住了她。老宫女眯着眼，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字？”
“嬷嬷，这上面写的是‘同心’二字。”
“同心.....这莫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吧？宫中忌讳私相授受，没想到这个阿奴才进来没几天，就已经找上相好的了。”青儿煽风点火。
“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你偷的，否则你一个小宫女，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刘婵玥实在看不下去了，脸瞬间冷了下来，眸光寒冷。“你们放开她。”
老宫女笑吟吟地行礼说道：“这姑娘现在是罪人，奴婢们不敢放手，要带她去蓝御女面前分辨。奴婢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还是知道一句话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完又看了一眼阿奴。“偷窃御赐之物，再加上一个私相授受....姑娘这力气还得留着上刑架吧。”
刘婵玥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去。阿奴不再挣扎，双膝一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人找到了，怎么还没有带过来？”廊中深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蓝岚拎着裙子走了过来。老宫女谄媚地迎接上去，往地下指了指：“娘子，人在这儿呢，这贱婢很不老实。”
蓝岚在院中站定，扫了刘婵玥一眼，对阿奴说道：“就是你偷了本御女的镯子？”
“奴婢没有。”
青儿忙上期帮蓝岚拾起来镯子，拿裙子擦了又擦，献上去。“娘子，东西在这儿。”
蓝岚一把接过，屈身在阿奴眼前晃了晃。“没有？这难道不是从你房间中搜出来的？”
“这同那连心玉佩一起，都是从她枕头底下搜出来的，这样硬的东西，想来是她皮厚，不怕咯着疼。”
“还有一枚玉佩？”
青儿立马捡起来那块连心锁玉佩，展示给蓝岚看。“您瞧，上头还写了‘同心’二字，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物件。”
“这么贵重的东西，宫中的侍卫决计是没有的。”蓝岚眼前一亮，拿着玉佩在手中掂了掂，目光转向刘婵玥：“不会是你帮你主子藏着的吧？”
刘婵玥胸口骤然一紧，头皮都开始发麻。气氛紧绷时，阿奴眼睛一闭，喊道：“这就是奴婢的东西，是进宫之前，我家公子给奴婢的信物！奴婢和公子早就情意相通，奈何身份悬殊，不能为正妻。公子为奴婢不娶，承诺等奴婢年满出宫，就说服父母和奴婢成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阿奴好像用尽了力气，长长出了一口气。
蓝岚笑道：“没想到，刘公子还是个多情的人呢。”
刘婵玥咬着牙，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这丫头是和我哥哥有旧情，这确实是我哥哥的东西。”
“好，就算这玉佩不是偷的，那这镯子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是凭空从我妆匣里飞到她的枕头底下的吧。”
阿奴含泪摇头：“不可能，奴婢方才睡觉时，并没有感觉这东西在下头。是他们冲进来，驱赶奴婢下去，然后非说这是从奴婢枕头底下找到的！”
蓝岚显然觉得这辩解可笑。“这些都是贵妃宫里的人，你这么说，难道是她们把东西塞进去的不成？”
阿奴冷笑：“有何不可。”
“懒得和你废话，带走！”蓝岚恼羞成怒，将镯子套在手中，振袖离开。
“慢着。”刘婵玥沉沉出声，走到蓝岚的面前。“我的奴婢犯了偷窃，该罚。那蓝御女假传贵妃口谕，又该怎么算呢？”刘婵玥看着眼前的人，瞧不出一丝畏惧，反而叫蓝岚背脊一僵。
蓝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在说什么，真是疯了！”
刘婵玥不理会，目光在那些宫女脸上扫了一圈。“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贵妃娘娘治理后宫条条有理，方才料理了蓝御女身边的两名侍女。菡萏姑娘，你那十板子的伤还没好，就跟着你家娘子夜行，很辛苦吧。不过菡萏姑娘真是好运气，和你一同领罚的宫女听说如今已经被杖毙，入了棺材了吗？”
“你说她们不是贵妃的人，就不是吗？”蓝岚硬着头皮说道。
“如果是贵妃传旨搜宫，此刻储秀宫早已灯火通明，而不是只有我这一盏。”
宝珠闻言环顾四周，发现果然是这样，储秀宫其他地方黑沉沉的，根本不是大肆搜宫的架势。
“我这里不论南北东西都不是第一间。搜宫要么挨户搜查，要么，就是每一户都派人去搜，纵使我不懂规矩，也知道单独搜查一间绝不合常理。”
“蓝娘子.....”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害怕地出声了。
“怕什么怕！”青儿呵斥出声。
刘婵玥提起一盏宫灯走过去，趁着青儿愣住直接翻过来她的手。厚厚的一层老茧就这么暴露在灯火之下，青儿顿感一丝不挂的紧迫，忙把手抽了回去。刘婵玥淡淡一笑：“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服侍贵妃娘娘的人，手上也会有这么厚的老茧。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妃娘娘苛待下人呢！”
几个宫女下意识把手蜷缩到袖子里。蓝岚见到计谋被揭穿，依然梗着脖子说道：“你说的是又怎么样，娘娘是我的堂姐，还是会护着我的。让我放过这个偷窃的婢女也可以，只要你和我打一个赌，要是赌赢了，我就不把这件事上报给贵妃。你觉得如何？”
见她松口，刘婵玥稍微松了一口气。“赌什么？”
“先别着急应。一旦应下来，无论输赢你都不能把今日搜宫的事情和他人透露半个字，否则....”蓝岚剜了地上的阿奴一眼。“我一定不会让她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