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25）
翌日，巳时不到刘婵玥就已经到了前院。新人总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不论日后得不得宠，态度总是要好。今日她的打扮并不张扬，挽了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倭堕髻，斜斜插着碧玉发钗。脸上略施粉黛，以保证不会夺了什么人的光彩，不过脂粉越薄，越显得她清理脱俗，仍然叫人见之难忘。
御女未被正式册封位份之前，都被安置在储秀宫，于每日巳时在正殿听训，要背诵宫规，练习行站坐卧。这还是身为嫔妃的基本功，若想在皇帝跟前露脸，还需要练就十八般武艺。
舞蹈或是乐器，书法或者是丹青，总要有一样拿得出手，在这后宫里头才能混得下去。宝珠作为陪嫁侍女，将来要掌一殿之事，自然有年长的姑姑教她，所以不和刘婵玥一起来。
刘婵玥特地提早了一刻钟到，然而合香殿前却早已熙熙攘攘，众御女衣香云鬓，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副美人图。此刻她们齐齐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刘婵玥不免局促起来。
御女们开始窃窃私语，不过片刻就不说话了，因为瞧见了不远处尚仪女官的身影，乖乖排列好队伍。刘婵玥就此被她们孤立开，杵在原地实在扎眼。
“嘿，你就是肆坊来的刘御女吧？”无措之际，一道清丽的碧色从人群中恍出来，扯了扯刘婵玥的袖子。女子指了指队伍的最前头。
“宿主，这是正六品军器监之女，赵晏尘。”
听到系统的话，刘婵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她继续说：“姐姐，你是新来的，应该站在那。”
队伍打头站着一位素衣女子，看起来十分沉静。刘婵玥细细打量她，这女子虽然衣着素净，可衣裙的料子却是上好的南州云锦，有寸锦寸金的说法。纹路特殊，且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价格昂贵也就算了，难得“少”这一字，若是家中无权无势，是绝对穿不起的。她唯一一次见，还是在那日元夕灯节上，见过还是煜王的陛下穿过。
见刘婵玥犹豫，赵晏尘又催促道：“姐姐快去，尚仪马上就到了，若是排不好，她会罚姐姐的。”
刘婵玥心下虽然存有疑惑，但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朝着赵涵尘指的地方去。
刚停下，刚刚看到的那位素衣女子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位子你站不得，劳烦姐姐排到最后去。”她的声音细如蚊，说话的时候眼睛也直直地看着鞋面，好像没有看到刘婵玥一样。
“宿主，她是吴太师之女，也是皇后堂妹，吴淑瑶。”
王尚仪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刘婵玥咬了咬牙，转身往队尾走去。排在队尾的一个姑娘看到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巳时一刻，教习女官往王尚仪准时来到了御女们跟前。她穿着和宫女不同的女官服饰，无论走还是说话，鬓边的步摇都纹丝不动，压得底下的贵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一出现，原本吵嚷的院子现在静的只剩下风声。
“尚仪大人！”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了沉默。“方才我在练琴，过于投入误了时辰，大人不会怪罪于我吧。”
从殿中缓缓走出的女子面容艳丽绝伦，两轮弯弯新月眉，一对含情脉脉眼，眼角还生了一颗泪痣。民间都传说，这对眉目专门为传情而生，随意丢出一个眼神便足以勾心摄魂。那身梅花纹纱袍最是俗气，可偏偏她肤白胜雪，连带着衣裳也趣致起来。女子耀眼如春华，她的到来让这一院子的美人都黯然失色。
“宿主，她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蓝岚，是骠骑大将军蓝轩之女，是蓝贵妃的堂妹。”
王尚仪浅浅颔首道：“既然是练琴，下官自然不会责怪娘子，蓝娘子请入位吧，明日来早一些就是了。”
蓝岚得意一笑，直接排在了行首。她一来，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站在刘婵玥前头的御女还回头对她说：“幸好你没有站错位置，这蓝氏....”她压低了嗓子：“这蓝氏可嚣张跋扈得很，按照父亲的官职，本该由皇后娘娘的堂妹吴淑瑶为首，可她仗着有贵妃撑腰，非要站在前头。真是好险，你要是占了她的位置，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听了她的话，刘婵玥吓出一身冷汗。蓝氏一族的跋扈张狂她是见识过的，一个庶出的公子就敢拦截皇宫的马车，可见家风如此。“宿主，这是太医院院首之女，杨素芸。”
王尚仪听下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清了清嗓子。“肃静。”御女们乖乖站好，不敢再出声了。“今日给诸位介绍一位新姐妹，肆坊司司副之女，刘婵玥。”王尚仪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在了刘婵玥的身上。
“见过各位姐姐，尚仪大人。”刘婵玥故作从容地踏出一步，转身，稳稳地福了个平礼。
蓝岚用打量货物的目光，将刘婵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其他女子也在明着暗着打量这位太后亲封的美人，不过只敢瞟，不敢直视。
“行礼不错，宫中的礼，动作上和你们在家行的差不多，只是见不同的人，要记得行不同的礼，万不可行错了。”王尚仪赞许地点点头。“这些规矩之前下官都教过，近日诸位忙着准备考评，也别忽略了基础礼仪。”
“是。”
刘婵玥来得晚，宫规和礼仪都教过了，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御女们自行准备节目。这点王尚仪自有考虑，派几个老成的宫女把刘御女落下的规矩补上即可。讲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王尚仪就让御女们自行练习。
刘婵玥想去谢谢方才提醒自己的那位吴氏。她刚要转身，就见到蓝岚朝她这边走过来....蓝岚果然是大家关注的目标，她一动身，其他女子都定在原地，纷纷瞧着她。“杨素芸，你给我站住！”
蓝岚停在了站在刘婵玥前面的那个叫杨素芸的女子身边，面色很是不善。杨素芸姿色清丽，但是和小蓝氏站在一起显然被压了一头。只是头饰不似凡俗的金玉，仅仅用一支木簪挽住长发，簪子末端点缀着叶子还在的鲜花。这么对比，小蓝氏那满头叮呤咣当的金首饰反而俗气。
“蓝姐姐，有何事请教？”杨素芸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平礼。
“你还敢问我有什么事？”
她礼还没有行完，一个耳刮子就劈了下来，打得她踉跄了一下。刘婵玥站得近，下意识扶住了她。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浮肿起来，杨素芸似乎也没有想到，捂着脸，双眼含着泪花。“你....妹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竟然使得姐姐在这大殿前动手伤人。”
“你不知？”蓝岚冷冷一笑，将袖子挽上来，露出一端光洁的玉臂。不过仔细看，雪白的肌肤上冒着红疹子，密密麻麻的，很是骇人。走得近的御女一看，纷纷惊呼出声。蓝岚的肤色本就极其白，那些疹子呈嫩红色，一瞧就是刚长出来不久，生机勃勃的，叫人瞧一眼就觉得小臂瘙痒无比。
“你明知道我擅长琴还送我什么劳什子麦冬膏，教唆宫女让我抹在手腕上。好在我没有往脸上抹，这疹子要是长在脸上，我还怎么见陛下？”
杨素芸捂着脸喊冤：“这麦冬膏本就是润泽肌肤的，我来时，给每一位姐姐都送了一罐。都是一锅做出来的，配方一模一样，别的姐妹用了都没事.....”
在场的人都知道，蓝岚是蓝贵妃的堂妹，父亲又是朝中一品大员。朝中有“文翊武轩”一说，文指的是做太子太保的蓝翊，也就是蓝贵妃的父亲，武就是这位蓝岚的父亲骠骑大将军蓝轩。这样的家底谁敢惹？
“谁知道你是不是单独给我下了这盒药，杨素芸，我好不容易信你一回，你却差点毁了我的容，你好毒的心思！”蓝岚越想越气，一个跨步上去又想给面前人一个耳光。
“住手！”还好有人眼疾手快，一招便将那一掌接了下来。出手的人干脆利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有武功底子的。杨素芸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宿主，她是怀化大将军之女，姜函卿。”
“姜函卿，怎么又是你，我教训人干你什么事？”
姜函卿像是力道不浅，蓝岚挣扎了好几下才把手抢回来，疼得倒抽了几口气。
而姜函卿双手抄在胸前，站姿十分挺拔。“我最恨随意动手的人，有什么委屈上王尚仪跟前哭去，打人算什么，宫规上可是明令禁止动手的。宫中连教训一个宫女都要按流程走，更别说杨氏是宫嫔。你伤得可是她的脸，要是陛下或者主子娘娘们召见她，冲撞了她们该如何？”姜函卿说话跟连珠炮似的，蓝岚刚要开口，又被堵了回去。
“天子脚下，你却公然藐视宫规，亏你在尚仪面前装得那么乖觉，其实背地里阳奉阴违....”
“你这么向着她，该不会此事也有你一份功吧？”蓝岚笑得阴阳怪气。“我就说，她一个小小八品官家女，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想必是你在背后给她撑腰。”
“这不干姜姐姐的事情....”杨素芸扶着刘婵玥的手踉跄起来。
姜函卿身正不怕影子歪，“那盒子膏药我也用过，很是受用，看在膏药的面子上我还杨妹妹这个人情。不过....你在这储秀宫中作威作福，我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咱们两个都是武将的女儿，喜欢打人，你就和我到练武场上去打，别欺负这些文官家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