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1

城外，暮色渐浓，官道上一辆罩着湖蓝色棉布的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桄榔桄榔的声响。

赶车的李叔一边扬鞭驱马，一边侧头凑近车帘，满脸担忧：“小姐，咱要不慢些？您身子娇弱，这般赶路，老奴实在放心不下。”

车内，林蕊蕊一只手紧紧攥着雕花扶手，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腹中翻江倒海般的不适阵阵袭来，她强忍着喉间涌上来的酸意，另一只手捂住嘴，努力压制着呕吐感。

“李叔，我没事，您照旧赶车吧。”林蕊蕊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虚弱。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木制车轮撞上路上凸起的石块。林蕊蕊只觉胃部一阵痉挛，再也忍不住，急忙探身出小窗，剧烈地呕吐起来，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吁——”李叔赶忙勒紧缰绳，喝住马匹，迅速打开随身水壶，掀开帘子递进去，“小姐，前面路边有个小茶馆，咱歇歇脚吧。您就算再急着回去见老太太，这样下去可怎么成？老奴担待不起啊。”

吐得脸色惨白如纸的林蕊蕊，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稍稍缓解了胃里的不适。她轻声说道：“李叔，那就去前面茶馆歇一歇。”

马车缓缓停在官道旁，李叔熟练地支起下马的木桩，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搀扶林蕊蕊下车。林蕊蕊身着一袭淡青色绣着银线花纹的长衫，下车后，轻轻拍了拍裙摆，理了理腰间的丝绦，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

“店家，来两个馍，再配些小菜，一壶好茶，顺便给马儿添些饲料。”李叔大声招呼道。

“好嘞，客官，您二位里边儿请！”茶馆老板热情地应着，拎着一壶茶过来，引他们入座。

李叔用袖口仔细擦拭板凳，确定干净后，才请林蕊蕊坐下。林蕊蕊优雅地拿起茶壶，倒了一碗水放在面前，打开小布包，取出一块晶莹剔透、宛如冰晶的冰糖放入口中，含了一口水，细细品味着那丝清甜。

“小姐，这是啥呀？”李叔好奇地问道。

“这是冰糖，在城里买的，可甜了。”林蕊蕊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

“再甜也不抵饿呀，小姐，您吃个馍垫垫肚子。”

“我不吃了，李叔，您吃吧。待会儿再给您切半斤牛肉带着，路上吃。”

李叔憨厚地笑了笑：“多谢小姐！”

两三块冰糖下肚，林蕊蕊口中的苦涩渐渐散去。她数了数剩下的冰糖，又小心地将小布包包好，放回袖中。

“小姐，您咋这么喜欢吃这玩意儿？这么一小块，真能解馋？”

“就是喜欢这甜味，跟咱们府里的糖不太一样。”林蕊蕊说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田汉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离家越近，说话的语气似乎都染上了几分他的随性。

小时候给田汉冰糖吃时，那个憨厚的汉子不就是这样问的吗？

“小姐，您笑啥呢？”李叔疑惑地问道。

“没啥，突然想起田汉了。”

“好端端的，小姐咋想起那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