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

深夜，商吹透明的身影悄然飘入关押苏昌河的石室。苏昌河虽被封住内力，感官依旧敏锐，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扫视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带着彻骨寒意的视线笼罩了自己。

“谁？”他低喝。作为一个杀手，对人的视线敏锐是本能，若是感知不到别人的目光，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商吹没有回应他，只是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点向苏昌河的眉心。苏昌河只感觉一股冰冷至极的力量强行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他想要挣扎，灵魂却如同被冻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被翻搅、被窥探。

商吹的神魂在苏昌河混乱的元神中穿行，苏昌河的识海之中一片空茫，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大多都是一个人的影子，除此之外悉数漆黑。商吹抬腿，如同行走在污浊的泥沼中。

只是泥沼深处，商吹冷着一张脸站在半空中，下面是蒸腾的丝丝缕缕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固的黑色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苏昌河元神的深处。阴冷、暴戾、充满了毁灭与堕落的欲望，商吹对此很是熟悉，好歹也是在魔界生活了几年的人，她还不至于连魔气都认不出来。

只是这样的魔气，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魔气绕身，会让他生生世世永坠黑暗，这两个人不管出身如何，一个是大家公子，另一个是破庙孤儿，最后却都落入了暗河之中便是因此，无论何等开端，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样的魔气，总不能是魔界哪个磨头也来人间了吧。

一些破碎的画面随着商吹头顶的微光无意识涌入商吹的意识，无尽的黑暗与杀戮训练，同伴冰冷的尸体，上位者漠然的注视，以及最深沉的执念。那些在黑暗中挣扎、被世人唾弃的“影子”，也想要挣脱这永无止境的宿命，走向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的“彼岸”。

那执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动人，商吹也忍不住驻足一二，看着那一片璀璨。

只是可惜，寻常的杀手大概是可以摆脱命运的，但身怀魔气之人想要改变，实在是，难上加难。

商吹收回手指，苏昌河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神惊骇欲绝。刚才那种灵魂被彻底看穿、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比死亡更让他恐惧。可偏偏他眼前什么也没有，一片空茫，他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触碰，但就是有一种被窥视到内心的感觉，实在是可怕。

他忽然笑了，眼神狠厉唇边的笑容却愈发的张扬，像是妖异的罂粟花一样。有趣，真是有趣，不管是谁，这样一出好戏，难道还不够有趣吗？

商吹没有停留，又飘入了隔壁关押苏暮雨的石室。同样的探查，同样的结果。苏暮雨的元神中，同样缠绕着那种源自本源的魔息浊气，只是他的执念更为内敛，却也更加纯粹。守护暗河中那些值得守护的人，寻找一个能让暗河真正“安息”的归宿。

真是可笑，居然是，心向光明的吗？

商吹忽然觉得有些无来由的气愤，她愤愤收回手，再度看了一眼两人，回到了萧羽身边。萧羽的房间里还在点着灯，他还在等到商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