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的爱情

《福尔马林里的爱情》

引用一句很烂俗的话,世界上唯二不可掩藏的东西:贫穷、爱情。

 

幸运的是大多数人都鉴别不出我的心思,将肝胆相照与我想要的心心相印混淆,是的,我早在十年前就动心了。

 

这没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

 

尽管性别相同,身份有别,尽管亲友万般不赞,我们隔着山河万里,尽管,尽管。

 

那是在张家古楼的一个逼仄墓穴里。

 

下午三点晴空万里,太阳毒辣,墓穴里却阴暗潮湿,泥土的腥味几乎刺鼻,我和胖子两个人蜷缩着挤在一个拐角,背靠实物的感觉微能停下我们无意识的战栗,而他一个人站在略空旷的交叉口,右手提着刀。

 

那束阳光就这样穿透了整整三十米的土壤,点燃了他的额角,烈日投下的金色非常纯正,覆盖住了他冷白的额与眼里无处安放的凛冽,就在那一刹那。

 

麒麟腾跃而起。

 

他紧实的肩膀与胸膛爬满烈火的纹路,漆黑的刺青里散着一点辉煌的金色碎末,斧凿刀刻似的下颚绷紧,脸颊细软的绒毛却正微颤。

 

他几乎与光融为一体,在这本应藏污纳垢阴暗潮湿的墓穴里。

 

我无法不动心。

 

自那以后我的心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被牵走了,我开始思考一些更细致更隐秘的问题,我逐渐踏过了名为兄弟的界限,蚕食着那份心动。

 

他离开时,我并不太失态,倘若换作兄弟的身份,想要留住一个人,我势必会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但爱人却不行,桃色的自尊突然作起祟来,我总希望自己更得体一些,更独立一些……能离他更近些。

 

我无比迫切的想成长,想达到身体与思维的巅峰状态,想要劈开迷雾,想要掌控住一切看似不可控的局面,我想一个人扛住危险——这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

 

即便我们将相隔万里十年无音讯。

 

因为自心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保护这个一直以来保护我的人。

 

哪怕他比我强大太多,但这只是懦弱无能者的借口。

 

我不知道他成为现在的张起灵究竟用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有了十年,我有十年的时间去拼命奔跑,拼命追赶,去转换身份,与扭转局势。

 

我制定了一个极其险恶的计划。

 

小花曾抱怨过说我疯了,说我好高骛远,太急于求成,把一张白纸投入墨池,没有过渡与缓冲,这是不科学的。

 

我没反驳什么,我知道小花话里藏的意思——他只是担心我心生魔障,最终成为我们都厌恶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十年来,我一直在逐日,追逐着阳光洒下的一角,那场从未停止的加冕。

 

我把我的爱情泡在了福尔马林里,好像这样它便是不朽。

 

我们在雨村同居。

 

朝夕相处中他看出了我的那点心思,当然我也没隐瞒就是了,于是在一个不算温和的午后,他带着我来到了那座瀑布下面。

 

我本以为我会像学生时代等待告白的小孩一样,懵懵懂懂又难掩雀跃,实际上却没有,我甚至冷静的有些刻意。

 

他先是平视着我,然后缓缓低下头,用一种很慢的语速给我解释了一遍吊桥效应。

 

这是典型的张家人处理感情问题的方法。

 

直白,明确,不逃避且有理有据,主观的感情因素几乎不予考虑,他极有条理的分析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甚至强调说我喜欢的张起灵只是十年来聊以慰藉的一个虚幻的精神体。

 

我几乎无法反驳,只有一点。

 

我早已把年少时的一瞬动心沉浸在了福尔马林里,与见证死亡的悲伤,制造死亡的痛苦,身处死亡的不甘一同保留。

 

成为了阴暗荒原里的一束光源。

 

无法割除,我想,他不知道。

 

但我同样也有我的处理方式,我喜爱软处理,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我总是尽我所能的揣测人心,再冷硬的心,也一定会有一处柔软的塌陷。

 

我与他玩笑,告诉他你没看错,但我正在改,毕竟这十年……

 

我大方坦露出我的缺陷,并以此为筹码,维系着如今安稳的现状。

 

我从来不向往飞蛾扑火式的热烈盛大,我只想与他一起走过晖阴寒暑。

 

一个福尔马林里的爱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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