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宫尚角!”上官浅心急如焚地奔向宫尚角身旁,泪水早已潸然落下。此刻的她,满心慌乱,心脏如擂鼓般“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他,绝不能有事。
阴沉沉的天空,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缓缓飘落。
鲜血已然浸透了宫尚角的衣衫,鲜红的血液汩汩往外流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上官浅急忙撕下衣服的一角,匆忙为他暂时止血。
“宫尚角,你醒醒……”上官浅用力摇晃着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落,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脸上一片湿漉漉。
宫尚角的手动了动,仿佛听见有人在急切呼唤他,他努力地睁开双眼。上官浅见他苏醒,满是泪痕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那颗高悬着的心,也暂时松缓了几分。
“宫尚角……”
她哭得如此伤心,泪眼朦胧。宫尚角缓缓抬起手,他那冰凉的手触碰到她的脸庞,手指轻轻摩挲着,一点一点地试图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而她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他握住她的手,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只是他刚微微张开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再次晕倒过去。
“宫尚角,你别吓我……”上官浅紧紧抱着宫尚角,泪水纵横。她害怕失去他,他可是她的爱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她满心难过、恐惧与心痛,自孤山派被灭后,她从未如此害怕过,从未如此深切地担忧过一个人。
即便是再强大的人,也难免会受伤;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支撑不住而倒下的时刻。
“宫尚角,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他扶起,可她的双手都受了伤,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抱起宫尚角。她试了多次,皆以失败告终,此刻的她,宛如暴风雨中在水中无助漂浮的浮萍,那般慌乱无措。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环顾四周,四处寻找着。终于,在角落里,她看到了宫远徵的身影。
上官浅想要起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宫远徵,然而刚一动身,却发现手被宫尚角紧紧握着,她怎么掰也掰不开,根本无法走开。宫尚角的手死死地攥着上官浅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无奈之下,上官浅只能不停地呼喊宫远徵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徵公子,徵公子!宫远徵!”
上官浅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宫远徵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一声声地呼喊他的名字,缓缓睁开双眼,捂着受伤的额头。
“徵公子……”上官浅真的快要没力气了,见他终于醒来,又虚弱地喊了一声。
宫远徵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上官浅,以及倒在地上的宫尚角。他心中猛地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跌跌撞撞地朝着宫尚角的方向奔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哥,哥……”
他终于来到宫尚角身旁,只听见上官浅带着哭腔说道:“徵公子,我们先带他回客栈……”上官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面对这般危急的情形,她终究难以平静。
“好……”宫远徵的眼泪也如珍珠般滚落,说话声颤抖不已。
上官浅和宫远徵两人,一人一边,艰难地将宫尚角扶起,带着他往客栈走去。
地上那一滩血泊,正不断地被雨水冲刷着。两个同样受伤的人,搀扶着宫尚角,一步一步,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蹒跚前行。因为下着大雨,大家都紧闭门窗待在家中,唯有他们三人,在风雨中跌跌撞撞。即便身体再疲惫、伤痛再难忍,他们也绝不放下宫尚角。街上安静极了,唯有风吹动风铃发出的声响。
两人好不容易将宫尚角扶回客栈,金复正在楼下,看到浑身是血的三人,急忙朝他们奔来。
金复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赶忙帮忙将宫尚角扶上楼。
宫远徵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刻为宫尚角诊断、检查伤口。
上官浅帮忙解开宫尚角的衣服时,在他怀中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支发簪,发簪被他用手帕细心包裹着,看得出他对这支簪子极为珍视,否则不会一直贴身携带。
这不是之前丢了的簪子吗?上官浅心中一动。她一眼便觉得这支簪子眼熟,很像自己之前遗落的那支。她拿起发簪,仔细端详,确定这就是自己进宫门时还戴着,离开收拾东西时才发现丢失的那支簪子,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簪子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丢的,想着不过是一支簪子,便没有太过在意。
上官浅不禁疑惑,他是什么时候捡到的呢?又为何没有归还给自己,而是一直留着?
宫远徵仔细检查完伤口后说道,所幸刀上无毒,刀锋偏离了心脏,宫尚角并无生命危险。听到这话,上官浅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从宫门出来时,宫远徵就带了许多奇花异草,各类毒药和草药都备了一些,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真是世事难料。好在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
宫远徵准备去拿药材,让金复去煎药。临走时,他注意到上官浅正在流血的双手,停下脚步说道:“你的手……”
上官浅微微一笑:“我没事,包扎一下就好。”
算了,宫远徵心想,看在哥哥喜欢她的份上,还是决定帮她看看:“我还是帮你检查一下吧,不然哥哥醒来又该为你担心了。”
“手伸出来吧。”宫远徵故意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上官浅看着他这别扭的模样,不禁觉得和宫尚角如出一辙。
上官浅伸出手,宫远徵帮她查看伤口。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情愿,但查看伤口时却格外细致。
检查完后,宫远徵告诉她,伤口不深,手也没有伤到筋脉,否则以后就无法拿剑了,并叮嘱她以后要小心。
上官浅会心一笑,这弟弟真是嘴硬心软。
宫远徵递给她一瓶药,说每天涂抹一次,三天就能好。上官浅微笑着接过,连声道谢。
考虑到上官浅双手受伤行动不便,宫远徵便勉为其难地用布带帮她包扎了伤口。
给上官浅包扎完后,宫远徵回自己屋里翻找出药材,交给金复让他去煎药。之后,他才开始给自己查看伤势、包扎伤口、涂抹药膏,随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还特意叮嘱上官浅,要好好守着他哥哥,哥哥一醒来就立刻通知他。
上官浅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宫尚角。金复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因上官浅双手不便,便由金复喂宫尚角喝药。喂完药后金复离开,没过多久,金复又进来为宫尚角换纱布、涂药膏,之后再次离开。
就这样,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宫远徵睡醒后过来看了一眼,问哥哥醒了没,随后又回去了。原本宫远徵想留下来照顾哥哥,让上官浅先去休息,但上官浅觉得他伤势更重,更需要休息,宫远徵只好叮嘱她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上官浅点头应下。
又这样过了一夜,上官浅始终坐在床边,满心期盼着宫尚角醒来。
从前,总是他守在她的床边;如今,轮到她守着他了。
第二天清早,雨停了,微风中夹杂着湿润泥土的气息,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
躺在床上的宫尚角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他醒来,上官浅眼中含笑,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醒了。”
宫尚角第一次,在醒来的瞬间就看到她的面容,恍惚间,仿佛置身梦中。
宫尚角环顾四周,发现是在客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晕倒前的场景,想起她的手受了伤,猛地坐起身,焦急地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他猛地坐起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上官浅赶忙扶住宫尚角,让他坐好,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看,已经包扎过了。”她还伸出手给他看。
宫尚角仔细查看她的双手,接着问:“伤到筋脉了吗?”
上官浅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问,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宫尚角狐疑地看着她,生怕她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说谎。
“真的。”上官浅认真地点点头,又说:“你可以去问徵公子,是他给我看的。”
当时,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用手握住了弯月刀,若不那样做,他的伤口定会更深,也会更加危险,她从未后悔自己当时的举动。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若是手伤到筋脉,便再也无法提剑了。
听到上官浅这么说,宫尚角这才相信。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心疼不已。当时看到她以手握刀,鲜血顺着刀刃流下,他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令他痛彻心扉。
“不准有下一次了。”
“嗯。”上官浅轻声应下。
可若是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