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宫尚角已向执刃禀报,他与上官浅明日即将启程。上官浅也修书一封给云为衫,告知自己明日便会出发。
宫远徵原本满心欢喜地打算去送樱桃,却无意间听到上官浅和宫尚角谈及明日启程之事。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樱桃也不送了,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正巧碰见金复,便将樱桃交给金复,让他送去。金复心中奇怪,往常宫远徵对角公子的事可比他这个贴身侍卫还积极,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他也没多琢磨,便前去送樱桃。到了地方,金复感觉两人气氛异样,便猜测徵公子许是看到他们俩亲昵的模样不高兴了,心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
自从得知哥哥明日就要启程,宫远徵一整天都郁郁寡欢。他坐在台阶上,手里摆弄着小虫子,那只可怜的小虫子都快被他折腾死了,似乎也感受到小主人今日情绪阴晴不定。
不行,宫远徵绝不能让哥哥和上官浅再次一同出发。他心想,以后再回来,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状况,再这么下去,家里哪还有他的地位?他可不能再留在宫门里,必须想个办法跟哥哥一起去。
宫远徵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小虫子随手一扔,随后在执刃大殿和长老院之间纠结了许久。要说几位长老,月长老向来以和善著称,一脸慈祥,想必会好说话些;而花长老则过于严厉。至于老执刃,看上去也不是轻易能通融的。一番权衡之后,他决定前往长老院,只要能说服月长老,便还有一线希望。
他难得来一趟长老院,三位长老都颇感诧异,平日里只围着宫尚角转的小毒娃,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宫远徵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径直走向月长老,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说自己也渴望和哥哥他们一同去参加武林大会,此次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他软磨硬泡,向三位长老求了好一会儿。
此前,宫远徵已提前从金复那儿打探了一路上的各种情况,诸如大赋城的箭羽、雁回城的案子,还有姑苏城的司徒红,当然,哥哥和上官浅的事,他也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此刻,他向几位长老讲述这一路的危险,讲得声情并茂,还略微添油加醋,突出自己的作用。他说自己擅长制毒解毒,若大家不小心中毒,他定能出手相助,还能用毒药对付敌人。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见几位长老已有动摇之意,宫远徵又挤出几滴眼泪,哭诉自己自幼便跟着哥哥,是哥哥将他养大,从未与哥哥分开这么久,实在不想离开哥哥。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
三位长老都惊呆了,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真是宫门奇事。其实,宫远徵在进长老院之前,特意服下一种能让人落泪的草药,不然他哪能说哭就哭。表面上,他趴在月长老腿上哭得伤心,心里却暗自窃喜。
月长老本就心疼孩子,早已心软。花长老和雪长老听了,也觉得这孩子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论武功,宫远徵比子羽强,又擅长制毒,只是年纪稍小而已。
月长老一边安慰宫远徵,一边表示几位长老会跟执刃商量,让他回去等消息。宫远徵心中暗喜,这计划已然成功一半。
宫远徵离开后,三位长老便去找执刃商议。抛开年龄因素,宫远徵确实适合参加武林大会。老执刃思索再三,又经月长老在旁劝说,最终同意了宫远徵的请求。
到了下午,老执刃将众人召集至执刃大殿,宣布了这一消息。宫远徵得知后,兴奋得难以自持,迫不及待地回去收拾东西。
晚上,金复在屋里收拾行李,东西不多,很快便整理完毕。宫远徵兴奋异常,这次他终于不用缺席了。他带上一些小铃铛、自己的独门暗器,还有一些毒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朵出云重莲。他再次盖上盒子,放入包袱。他一共培育出两朵出云重莲,原本这一朵是打算给月公子做研究的,可现在看来不行,得带着以防万一,若遇到致命危险,这出云重莲或许能派上用场。
宫尚角从屋内走出,正巧碰到上官浅,两人相视一笑。
在上官浅心中,在角宫住了这几日,已然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这里温暖而温馨,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每一个人。如今即将离开,心中满是不舍。
角宫从前一片冰冷,自她来了之后,渐渐有了温度。若说从前的角宫宛如寒冷的冬天,毫无生机,那么上官浅的到来,便如同为角宫带来了春天,处处春意盎然,绿草新生。从今往后,白杜鹃盛开,月桂香气正浓。
宫尚角与上官浅并肩坐在台阶上,他抬头,望见角宫的月亮,还有身旁的爱人。
离开角宫前,宫尚角嘱咐丫鬟悉心打理那些白杜鹃,还用上宫远徵制作的奇药滋养,让它们四季常开。
第二天天一亮,四人一同上路。金复对宫远徵的加入感到庆幸,终于不用再独自面对宫尚角和上官浅这两两相依的场景了。
一路上,他们经过大赋城、雁回城、姑苏城,很快便抵达扶风城。
来到扶风城门口,众人下马入城。微风轻拂,风铃轻轻摇曳,发出如同一曲山涧清泉般悠扬、清脆悦耳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风铃是扶风城的特色,家家户户屋檐下都挂着一盏盏形态各异的风铃。有的垂着一缕小珍珠,有的系着一张字条,有的则坠着一个小挂件。
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挂满漂亮的风铃,还陈列着各种铃铛,如铃铛手镯、铃铛挂钟等等。宫远徵看到各式各样的铃铛,满心欢喜,忍不住驻足观望。
上官浅也注意到,这孩子对铃铛喜爱至极,就连头上扎的小辫子上都挂满了铃铛。
于是,宫尚角和上官浅便陪着宫远徵四处挑选,为他买了好几个铃铛。金复看着这一幕,倒真像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
四人在扶风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上官浅又给云为衫写了封信,云为衫收到后回信告知,他们已到达临安城,并会在那里等候。
夜里,暴雨倾盆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水花四溅。狂风呼啸,吹得檐下风铃叮当作响。
一道道电光划破夜空,伴随着蓝色的闪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的雷声犹如一群狂奔的野马,震得窗户咯咯作响。
在这电闪雷鸣之中,上官浅毫无睡意,静静地侧身躺着,望着窗外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铃铛。
突然,上官浅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她抬头一看,屋顶竟然在漏水,雨水正滴答滴答地落下。她赶忙下床,在屋里找了个盆子放在床上接水。然而,雨势越来越大,屋顶的小洞变成了大洞,她的被子和床铺很快被淋湿,已无法入睡。
正当她打算打地铺时,又有一处开始漏水,水哗啦啦地往下流。上官浅连忙躲开,又拿了个盆放在地上接水。转眼间,屋顶多处漏水,地上水流成河。她明白,这屋子已经没法住了。
上官浅望着眼前的狼狈景象,无奈地想着:这可如何是好?
宫尚角也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哗哗水流声,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忙起身,来到隔壁,敲了敲上官浅的房门,喊道:“浅浅。”
上官浅听到宫尚角的声音,赶忙去开门。门一开,宫尚角便看到上官浅像只湿漉漉的小兔子,略显狼狈。
“怎么了?”宫尚角见她这般模样,急忙进屋查看,只见屋里又是漏风又是漏雨,地上全是水,床铺也湿透了,无论走到哪儿,头顶都在不停滴水。
宫尚角赶忙拉着上官浅出来,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说道:“这屋子已经不能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上官浅耷拉着脑袋,看着宫尚角。
原本想下楼找客栈老板再要一间房,可他们来的时候,客栈就只剩四间房,如今已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宫尚角思索片刻,说道:“要不你今晚住我屋里……”
上官浅听后一愣:“啊?”
宫尚角赶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住我屋里,我去和远徵住。”
上官浅听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