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眼泪越滚越凶，他却大口大口地吞咽，像要把所有空白都填满。

火光映着他狼狈的脸，也映着他终于落地的——

“现在”的自己。

鱼吃完，火堆熄灭，只剩几粒火星在黑暗里闪烁。

霍雨浩抹干眼泪，把鱼骨和灰烬一起埋进土里，像埋葬一段荒芜的过去。

夜色像一张浸了墨的幕布，把落星村外的荒林裹得严严实实。

林槐趴在灌木丛里，魂力收敛得连呼吸都降到最低，整个人活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枯木——唯一还能动的，只有那双偶尔眨动的眼睛。

“天助我也……”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狂笑，唇角却不敢露出半分弧度，“没了史莱克那帮怪物的保护，解决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人真是个傻子啊！

林槐一路偷偷摸摸追在霍雨浩身后，像影子贴着脚跟，直到这片破败的小木屋前。

林子荒得连虫鸣都稀稀拉拉，唯一有点生气的，是霍雨浩架在火堆上的那条鱼——金黄油脂滴落火堆，“嗤啦”一声，香气像无形的锤子，一锤一锤砸在林槐的鼻子上。

“该死……”他暗暗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咚”一声闷响。幸好火堆噼啪，盖过了这丢人的动静。

但是怕被霍雨浩发现，他连口带味道的食物都不敢吃。

林子里的蚊子对林槐发起了进攻。

它们像嗅到血腥的魂导导弹，绕着林槐的耳廓、颈侧、手腕疯狂轰炸。

他不敢挥手，不敢念咒，连魂力屏障都不敢撑——霍雨浩的精神探测可不是吃素的。

他只能绷紧皮肤，任由蚊子把毒针扎进血管，鼓起一个又一个又痒又红的包。

“再忍忍……”

他对自己说，眼睛却黏在烤鱼上挪不开。那条鱼被火焰舔得外皮焦脆，鱼肉却嫩得仿佛能滴出汁来。

霍雨浩转动树枝的动作熟练得可怕，像做过千百遍——撒草屑、抹汁液、翻转、按压，每一道程序都简洁得像精密魂导器的运转。

香味愈发浓烈，林槐的味蕾开始造反。

他想起自己以往吃过的那些精致却寡味的宴席，想起自己为了伪装“儒雅”而不得不小口吞咽的蒸鱼——统统比不上眼前这条被烟火熏烤的野鱼。他的唾液疯狂分泌，却连咽都不敢大声，只能让口水在齿缝里打转，最后苦兮兮地吞回肚子。

“再忍忍……”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像给自己下咒，“再忍半个时辰，等他睡下，我就有机会……”

可霍雨浩没有睡下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鱼，连鱼骨都埋进土里，然后盘膝坐下，背对月光，像一尊进入冥想的石像。

火光渐暗，只剩几粒火星在黑暗里闪烁，像嘲笑林槐的“机会”一点点熄灭。

蚊子继续狂欢，香气却渐渐散去。

林槐的胃开始抽搐，他的眼睛却亮得骇人——那不是饿，是恨，是怨，是被戏弄后的扭曲快意。

“吃吧，吃饱点……”他在心里磨牙，“这是你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