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星河（18）

“你！”凌虞脸上的假面彻底碎裂。

被戳中最不堪处的暴怒瞬间冲垮理智，精心维持的“画皮”被撕得粉碎，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烧得她眼前发黑。

“贱人！你找死！”凌虞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双眼赤红如被激怒的兽，猛地扬起手臂，五指成爪，凝聚全身力气，带着凌厉风声，狠狠朝着卫无枝那张清冷平静的脸颊扇去。

那巴掌裹挟着风声与怨毒，眼看就要印上卫无枝的脸颊。

她刚要抬脚踹她，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铁钳般攥住了凌虞那即将落下的手腕。

“啪！”

清脆的皮肉相击声响起，却是手腕被扼住的声音。

凌虞的手腕被死死钳制，悬停在距卫无枝脸颊不足一寸之处，再难寸进，巨大的力道捏得她腕骨剧痛欲裂。

“啊！”凌虞痛得凄厉惨叫，惊骇地扭头。

慕声不知何时已立在卫无枝身侧半步之遥。玄衣如墨，身姿挺拔如出鞘寒刃，在清冷月华下散发着凛冽寒意。

他面无表情，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冷硬如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如同两口万年寒潭，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漠然与审视。

他甚至未看被他捏住手腕、痛得面容扭曲的凌虞一眼。

目光，越过那张因痛苦而狰狞的脸，落在她那只被自己攥住的手腕上，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冰冷，讥诮，带着居高临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凌小姐，”慕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如冰珠滚落玉盘，字字清晰，砸碎夜的寂静，“脏得很。”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卫无枝脸上。

月光映着他俊美却毫无温度的侧脸，那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糅杂进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邪气的兴味。

眼底深处，似有幽暗的火焰无声跳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攥住卫无枝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不容置疑地将她整个人从凌虞面前扯离你来。

卫无枝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不由己地踉跄着撞向他。她下意识抬头，正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翻涌的暗色旋涡几乎要将她吞噬。

慕声不再看身后脸色煞白、手腕剧痛、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的凌虞一眼。

他扯着小姑娘，转身便走，玄色衣袂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步伐快而决绝，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径直朝着客院方向而去。

夜风卷过假山，吹拂着凌虞散乱的鬓发和扭曲的脸。

她僵立原地，手腕上碎骨般的剧痛仍在持续。她死死盯着那两道迅速消失在月下小径尽头的背影。

月光惨白，映照出凌虞脸上最后残余的惊怒，难以置信，以及被那句“脏得很”刺穿所有骄傲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怨毒与嫉恨。

精心描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弯月血痕。她看着卫无枝消失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淬了毒般的冰冷和疯狂燃烧的妒火。

“卫、无、枝……”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怨毒，如同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