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煎心(打赏加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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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静坐在医馆的病榻之侧,先为沉睡中的小龙女把了把脉。她的意识仍旧朦胧,但气色已较之前有所好转,这让他终于如释重负,然后放松了一点。

他凝视着小龙女的伤口,静默片刻,然后用枕头微微抬高她的颈部,确保呼吸顺畅。

随后,他捧起那已煎好的药碗,里面盛着掺有出云重莲的汤药,温度恰好适宜。他低下头,轻轻含住一口药液。

莲花的香气刹那间在他的舌尖绽放,他俯身靠近她,小龙女的气息温暖而微弱。

宫远徵的唇轻柔地覆盖在她的唇上,带着药液的微苦和自己的体温,缓缓地将汤药哺入她口中。

他仰起头,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喉咙,直到看见那轻微的吞咽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仍有着本能的吞咽反应,这意味着龙儿的昏迷程度不是很深……

他继续用这种方式喂她服药,每一口药液都仿佛滋润着即将凋零的花蕾。待到一碗出云重莲的汤药见底,他的指尖轻柔地滑过她的面颊,抹去她唇边的药渍。

他的视线始终未离她分毫,直至她的睫毛开始微微地抖动,他明白,她正在慢慢恢复。

宫远徵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小龙女冰冷的手背上,在心中默默祈祷:快点好起来吧,龙儿。

这一夜,医馆的灯火长亮至黎明。

[角宫]

上官浅朝宫尚角的房间走去,她远远的看到房间里没有亮灯,便紧走几步,待到门前时,绿玉侍金复从门里出来,边关门边问:“上官姑娘,你——。”

“我来找角公子。”

“角公子吩咐,今夜谁都不要打扰他。”说完,金复径自离开。

上官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知道,此刻金复对待她的态度便是宫尚角的态度。

她垂下眼帘,低头转身离开了,背影看似难过,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她的确是故意的。

不管是在角宫种花也好,做菜时故意煮宫尚角不喜欢的荤腥和鸡鱼也好,平时故意和宫远徵斗嘴也好,都是在一步步、曲折柔软地潜移默化,让宫尚角坚冰般高高竖起的内心,为她融化出一点微小的缺口。

有了这一丝缺口,她就能顺势而入,继续用柔情和真心,踩出越来越多退让的底线。

宫尚角确实武力强大、江湖经验丰富又观察敏锐,但他是个牢守宫门规定的人,知道未来会通过传统的选亲方式娶得自己的妻子,此前估计没有什么机会,和女子如此亲密的相处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但是上官浅不同,她是无锋量身定制给宫尚角的新娘,从四年前起,就已经在为这次的选亲做准备了。

——宫尚角喜欢什么东西、厌恶什么东西、行事风格以及处事道理,这些情报日夜不停、络绎不绝地被无锋送到她的案前,让她细细揣摩。

这才有了他现在,在清醒中挣扎着坠入情网的今日。

就和宫远徵慌乱中坠入她的陷阱一样。

这一次的粥中的确无毒,因为她的目的本就不在下毒,而在于让宫尚角看着宫远徵一次次的关心则乱,一次次小孩子气的吃醋斗嘴。

从而诱使宫尚角逐渐放轻对宫远徵关注和偏袒,慢慢将信任转移到她身上来。

不过这一次险些闹出人命,是上官浅没有预料到的。

她本只是想简单刺激一下,再次让宫远徵做出看起来冤枉人和无理取闹的事情,这次这般太过激进了,会让宫尚角因为愧疚,对她的警惕心又升起来。

但她却没有后悔,想起宫远徵今夜悲痛欲绝的脸孔,她低敛的美目中闪过一丝快意,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中握紧。

她想到了寒鸦柒之死......至少宫远徵还能直接地对恋人重伤表现出来悲痛,而她呢!

她连难过的瞬间都不敢有!不仅不能落泪,还要假装外露出欣喜和敬佩,因为这才是孤山派后人该有的表现!

寒鸦柒......

上官浅带着满腹心事走了,另一边的房间内,宫尚角枯坐在黑暗一片的墨池前。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看着不再发亮的龙灯,回忆再次翻涌上心头。

那也是在十三年前的上元灯节,他在庭院里教朗弟弟叠着晚上要放的河灯,他们的母亲泠夫人拿着两只灯笼——一只龙灯,一只虎灯,朝他们走过来。

朗弟弟本来应该要拿虎灯的,可是他闹着要拿自己的龙灯,两人都十分宠爱他,宫尚角就把自己的龙灯送给了朗弟弟。

三年后,母亲和弟弟都死了,于是去年的上元灯节,宫尚角只能看着残旧不堪的龙灯,睹物思人。

远徵那时候虽然有了龙儿妹妹的陪伴,但这件事情依旧瞒着花长老,上元节还是习惯的来找他一起过,他来到角宫,发现了这个残旧灯笼,满是好心和得意的帮他修好了。

修好的灯笼焕然一新,但却失去了朗弟弟所有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他被遗憾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假思索地对远徵说出了过分的话:

“你觉得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

那时候宫远徵手足无措,眼睛微红的样子,宫尚角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后来他们短暂的冷战了一天,第二日,宫远徵又若无其事地,一如既往地哄好了自己,照旧粘起了哥哥。

他以为宫远徵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他心里其实一直记着,今年还给宫尚角做了一个新的灯笼,只因他对哥哥只有一心,无新无旧,一如既往。

回忆里,那只被修好的龙灯和此刻的龙灯重叠在一起。

宫尚角还记得前几天残留在宫远徵手上的纱布,那是他在专心的编制着送给哥哥的龙形花灯,一不小心手指被割破的。

宫远徵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无视手上的痛楚,把出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始终没有停下来,继续编着竹条,但面对宫尚角时,他只是撒谎说,那时他被晒干的草药割破的小事。

他又想起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龙儿妹妹,那也是个不染尘埃,性情通透豁达,内心较活泼又富童趣的好女孩。

她几乎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过得空明自在,和远徵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宫尚角抬起手,趁眼泪掉出来之前,把泪水抹掉了。

今夜的角宫,虽无灯火,却也有人在内,一夜未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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